他從李謙手里捧過受傷的武飲冰,望著她衣衫破口上的血痕,又疼又恨,“你怎麼樣?還好嗎?”
“還,還行。”武飲冰緊咬的牙槽松緩許多,總算能正常說話。
竇文場命在場禁軍收刀,各歸其位,“車架已在外面,二位殿下隨我來。”
上車之前,李誼囑咐李謙先把武飲冰帶回去治療。
“把她帶到你府上,稍后我去找你。”
李謙擔憂不已,“你一個人應付得來麼?”
“沒事。”他回首望著甘露殿的方向,暗下決心,既然太子給臉不要,就別怪他不講情面了。
甘露殿內除了圣人李適外還留下了今日前來的三位大臣:王疏文、李泌和崔祐甫。
李適看到頭纏厚厚繃帶的太子,心中難免憤懣。
“那個打人的獠奴呢,怎麼沒押上來?”
李誼躬身施禮,“回稟父皇,小五被太子打傷,已無力呈堂,兒臣命人帶她回去救治了。”
“受傷?”李適聽到舒王這邊也有人受傷,態度有了微變,轉向太子質道,“你說,到底怎麼回事,宴席尚未結束你跑哪去了?”
太子如今酒已全醒,自知理虧,說話也沒了方才的底氣。
“回,回稟父皇,是兒臣在外內吹風醒酒時偶遇二弟的近侍,他在宮城內鬼鬼祟祟,兒臣要拿他問話,他不僅不從,還用磚頭打了兒臣,您看這傷。”
李誼一個鋒利的眼風殺回去,“從前只知太子愚鈍,今日才識無恥。”
太子無力地跺腳,逮住點不是便破口指摘,“有話好好說,罵人作甚。”
“誼兒,太子所述可屬實?”李適詢道。
“父皇,事實并非如此。”李誼原原本本將從花楹處了解到的事情經過如實講述,“兒臣這里人證物證俱全,可把當事花魁喚回查問,并且父皇大可問問竇監,他趕到東宮時,兒臣的近侍是否受了鞭傷,那鞭是不是在太子手上。”
李適側頭擰眉,“竇監?”
竇文場拜道,“確有其事,老奴確實親眼所見太子拿著鞭子,鞭子上還有血跡。”
仗勢欺人還撒謊,李適快要氣瘋,“混賬東西,東宮那些還不夠你霍霍嗎,你為什麼要這麼做?”
太子大呼委屈,“父皇偏心!”
李適皺額,“朕哪里偏心了?”
“揚州一事明明是二弟沒有妥善處理,您為何不處罰他反而來責罵兒臣?還有他拒絕和親、豢養男寵,一樁一件哪個不是貶損您的顏面,您都不曾責罰過他,到底為什麼?”
李適驀然啞口。
敢動他的人就是觸及他的底線,李誼忍他很久,沒什麼留面的必要了。
“揚州一事,太子殿下當真一清二白嗎?”李誼質疑道。
太子心頭一慌,下頜細顫,“你什麼意思?”
李適來不及阻攔,李誼便出言直指矛頭,“不說便是沒有,太子殿下未免太天真了。與前廣陵王李范合謀私吞鹽鐵礦稅,參與謀殺揚州府仵作宋存,在嘉善倉伙同他人盜墓倒賣文物,哪一樣不是你做的?”
上首的圣人臉色劇變,底下的臣子低頭規避鋒芒,太子望見也不禁兩股戰戰,“你,你血口噴人!你有什麼證據?”
“太子殿下要證據是麼?”李誼面向上首抱拳,“父皇,兒臣從揚州、洛陽分別押回兩批人犯,只要重新審問,便可得知案情細節,兒臣所言句句屬實。”
太子還要做困獸之斗,“證言是可以作假的!父皇,那都是他們的一面之詞,請您相信兒臣,兒臣沒有啊!”
李適靜了靜氣,企圖挽尊,“太子說的不無道理。誼兒,你還有其他物證可以證明太子參與其中嗎?”
“有,不過須請陛下準允。”
李誼不卑不亢答。
李適不解,“準允什麼?”
“搜宮。”李誼回答道,“揚州顧家和馮家曾是他貪墨與盜墓的幫兇,有陽冊賬本存于廣陵王府,上面清楚記載了他們每一筆款項,后來不知所蹤。兒臣料定此冊如今正躺在東宮內,可證太子之罪。”
“太子,真的嗎?”李適追問。
這麼說太子就放心了,因為他自己也沒找到這些陽賬本,李誼就算讓人把東宮翻過來也沒有。
“父皇,絕沒有的事情,兒臣愿意讓禁軍搜宮,以證清白。只是若沒有搜到賬本,二弟污蔑兒臣的罪過,望父皇不要再縱容。”
李適扭頭問李誼,“誼兒,你的意見呢?”
“可以,若搜不出,兒臣認罰。”
“好。”他招來竇文場,“竇監,眼下你掌神策軍,立場中立,就讓神策軍的人去搜,一有結果立刻回報。”
“老奴遵旨。”
竇文場領旨下去準備。等待的時間對于在場幾位而言都分外煎熬,直至半個時辰后,神策軍將士抬著一個木箱回到大殿。
“陛下,老奴領人在太子宮中搜到了這個。”
“拿來我看。”
竇文場打開箱篋,從中拿出一本步上臺階呈遞。太子李誦忐忑望向上首,見李適打開翻閱幾頁,越翻眉頭鎖得越緊,最后將整本賬冊都砸到了太子身上:
“看看你做的好事!”
三位大臣瞠目,立時跪倒,“陛下息怒。”
太子也懵了,拾起落地的卷冊,莫名其妙地翻,頓時傻了眼,“這……這不可能啊,這不可能。”
這些絕不可能出現在東宮,他百思不得其解,最終恍然大悟扭頭指著李誼的鼻子大罵,“是你,是你干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