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適重重拍案,龍顏大怒,“都到這個時候了,你還在推卸責任!我看你是在東宮待膩了,想挪地方是不是?”
“兒臣,兒臣……”他明明沒有找到陽賬目,這些陽冊緣何會出現在東宮,眼下根本辯不清楚。
圣人居然動了廢儲之心,三名臣子驚懼不已,“請陛下三思啊。”
李適盛怒嗤道,“太子如此荒謬,簡直毫無一國儲君的樣子,朕的臉都被他丟盡了。”
崔祐甫直起身復拜,“陛下,太子是嫡長子,不可輕廢啊。”
李適怒斥,“那你說怎麼辦!”
崔祐甫言:“儲君乃國之根基,廢立之事非同小可,太子殿下年少行事欠妥,但勝在至純至孝,不如小懲大戒,以觀后效。”
李適后悔將三位重臣留下,圍觀這丟人一幕。考慮半晌,終下令:
“傳朕旨意,太子李誦倒行逆施,屢有不法之行,自今日起禁足東宮反省思過,非詔不得出。”
“父皇……”太子還想哀求,可李適已經不想再見到他,“去吧。”
太子萬念俱灰,還未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何事,便被禁軍請走。
而對于李誼這次檢舉,圣人亦無其他表態。
李適煩躁地揉揉眉心,起身欲走,“朕乏了,你們退……”
話未說完,他便一頭栽倒,驚得殿內幾人趕緊上前撈人。
李誼率先把人扶坐起,李適喘息急促,“竇監,請太醫,快!”
……
又熬過一個時辰,經過太醫診治圣人的病情總算穩定,王皇后也終于騰出手來在寢殿外接見李誼。
“今日辛苦你了。”王皇后心疼地撫撫兒子肩頭,仰望著她這唯一的親兒子。
“父皇怎麼樣?”他關切道。
“太醫說是急火攻心,不過現下已經無事,母后會照顧好的,別擔心。”
望著母親叢生的華發,李誼愧道,“今日本是母后壽辰,是兒臣莽撞,連累母后連壽辰都沒過好。”
王皇后溫柔笑道,“瞧你這是什麼話,一家人不言兩家語,你能親自書寫請柬,還給我從洛陽帶了那麼多賀禮,母后高興還來不及。”
李誼稍寬,“母后喜歡就好。”
“心意我領了,只是這些東西攜帶不便,母后這里什麼都不缺,下次不必了,你在外面顧好自己就是。”
“是。”
王皇后許久都沒這麼仔細瞧過兒子了,看得愈發入神,“看起來誼兒最近過得不錯,瞧你這面色都紅潤了許多。”
“謝母后關心,兒臣身邊有小五陪伴,已心滿意足。”
“哦,還有那個小近侍。他傷得如何?”王皇后關切問道。
“還不曉得,要兒臣回去看過才知。”
“唉,太子真是太不像話。”她沉沉吐納口氣,摘下自己腕間的鐲子,“今日小五也受委屈了,你把這個給他,就當是母后對他的一點抱歉。”
李誼望著鐲子,不拿也不是,“母后,她……”
王皇后這才反應過來,“唉,你看我,都老糊涂了,你的近侍是個男孩子,怎麼用這種女兒家的東西。那……就把那對金玉琉璃杯拿去給他。”
她命女史用錦盒封好拿來,拉著李誼的手塞給他,語重心長。
“是男是女不重要,他本就替母后陪伴你,填補那些母后不在的時光,本就該謝謝他。母后別無所求,只要你活得快樂,就安心了。”
李誼不禁動容,“那兒臣替小五謝過母后。”
王皇后溫柔地點點頭,“時辰不早了,誼兒若還有事,就先回去吧。母后還得看顧陛下,就不送你了。”
“好,母后也早些歇息。”
*
馬車急停在資王府門前,李月鹿聽說宮里出事等在門前望眼欲穿,眼見李謙馱著武飲冰回來,花容失色。
“怎麼了這是?”
“別提了,太子干的。”
李謙簡要說明前后,李月鹿頻頻拍胸脯。
“幸好二哥及時趕到,不然人指不定出什麼好歹。”李月鹿支使婢女將人換下來,“剩下的我來吧,謙郎你是男人不方便。”
“喂,你懷著身子搞得定嗎?別抻著。”李謙沒攔住,遙遙擔心著。
“哎呀抻不著,放心吧。”
把人架進客房放倒,李月鹿趕快讓婢女去拿傷藥,再打溫水來。
幾個婢女七手八腳地給她解開衣衫,武飲冰下意識伸手去擋。
她安撫道,“你放心,她們都是我帶來的陪嫁侍女,可信,絕不會將你的秘密泄露出去的。”
“奴不是這個意思。”武飲冰勉力搖搖頭,“奴卑賤之軀,怎好勞煩王妃,何況您還有身子……”
“我們草原上的女子懷著身子還騎馬呢,沒那麼嬌弱。”李月鹿讓婢女繼續,武飲冰無力推辭,只好由著她們。
再除下裹胸,一條自左肩到右腋下的鞭痕皮肉翻卷,猩紅刺目。
“天吶……”李月鹿扭頭催促,“水呢,快拿來。”
婢女擰了一張布巾呈給她,李月鹿斂袖便替她擦拭傷口,被武飲冰攥住手腕,似又想說什麼,“奴……”
“再奴奴奴的,本王妃把你嘴封起來。”李月鹿把她手扯下放好,又沾了沾溫水,“一家人別說兩家話,就跟你與你家舒王殿下那樣自稱就行,乖,快躺好。”
“……哦。”武飲冰拗不過她,只得躺尸受著,“娘娘,您緣何對我這麼好。”
“因為我們有緣啊,中原是這樣講吧?”
李月鹿笑得甜美可人。
“我來長安誰也不認識,也沒有人愿意認識我,入城頭一日便有人想殺我,還是你把人引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