桑窈難免被警察數落了半天。
好不容易結束,桑窈給洛思雨打電話,讓她來警局接她。
她車已經被拖到4s店了。
洛思雨震驚之余,著急忙慌掛了電話,說會很快趕到。
桑窈就坐在警局看窗外的雪。
雪還在下,天陰沉沉的,泛黃的梧桐葉落了一地,被雪打濕了,堆積在道路兩旁。
海城的雪再大也就這樣了。
桑窈不由想起她剛到海城讀大學的那個冬天。
那個時候她尚且還在和商璟冷戰。
她自小長在北方,對南方的雪沒什麼概念。
只以為和京城一樣,雪是干燥的,落在身下也化不開,出門也沒帶傘。
等她結束兼職回宿舍的路上,她被南方的雪狠狠上了一課。
從頭到腳都打濕了。
她舍不得打車,只能站在公交站臺等車。
一輛接一輛的私家車從她面前駛過,地面濺起的水花讓她徹徹底底濕透了。
她剛要張嘴開罵,下一秒一輛黑色邁巴赫就在她面前駛過。
那車速放得很緩,桑窈沒再被濺到水,心底卻仿佛下了一場瓢潑大雨,冷得她透徹心扉。
因為那是商璟的車,他就坐在后座,冷眼看著她的狼狽,不發一言。
他依舊矜貴,高高在上,地面的積水隔著兩個世界。
他們本該是兩個世界的人。
桑窈收回思緒。
恰巧此時有輛邁巴赫同樣行駛過來,停到馬路邊上。
桑窈覺得一定是她出現了幻覺,否則這個時候,這個地點,為什麼商璟的車會出現在這里?
她瞇起眼想要再確認車牌號,后座的車門被人打開。
西裝筆挺的男人從車后座下來,撐起黑傘,快步往她的方向走過來。
那張臉隔得再遠桑窈也能一眼認出來。
更何況來人越走越近,在她的視線里愈加清晰。
桑窈再也坐不住,站起身跑出警局外。
已經是傍晚,氣溫驟降。雪落在鼻尖,臉頰,幾乎要裹挾走她全身的熱量。
桑窈看到商璟不悅地皺了皺眉,放棄了步行,轉而朝她跑過來。
也許是十秒,又或是更短的時間。
桑窈頭頂的雪停了,取而代之的是黑色傘面。
商璟眉心仍舊蹙緊,“跑出來干什麼?不知道冷?”
多年前心底那一場大雨仿佛在此刻才終于停下。
桑窈漸漸濕了眼眶,沒說話。
她臉上還掛了彩,紅紅的,是只失去老虎借力就鎩羽而歸的小狐貍。
商璟心臟泛酸,輕輕觸碰她臉上的傷,“學人打架,出息了是嗎?”
她不回話,只是問他:“你怎麼來了?”
“來不及等明天的飛機,就開車過來了。”
桑窈眼眶更紅了,眼中的淚模糊了她的視線。
她害怕他的答案,此刻卻逼著自己再問一遍:“你怎麼會來?”
在看到那份以他為籌碼的合同之后,為什麼還愿意千里迢迢的,出現在她面前。
她聲線發顫,商璟低聲嘆,“怕你胡思亂想。”
“我說過,你可以利用我。”
“只要你別離開我。”
卑微到不像是從商璟口中說出來的話。
此時伴著雪落的聲音,清晰地傳到她耳朵里。
蓄在眼眶的淚終于落了下來,順著臉頰流淌到他指尖,商璟覺得心臟都發燙。
他最看不得她哭。
伸手擦了幾下眼淚也無濟于事,他干脆托起她的下巴,低頭吻上她的眼睛。
不帶情欲的吻,只是單純想要吻干她眼角的淚。
桑窈卻不滿足于此。
她踮起腳,側開臉,嘴唇碰上他的。
舌頭探進去,和他糾纏。商璟身形明顯一凜。
下一秒頭頂的傘落地,他雙手捧住她的臉頰,反客為主。
這個吻沒能持續太久。
商璟吻得太用力,手掌觸碰到了桑窈臉上的傷,她禁不住瑟縮了一下。
商璟立刻收回手。
他重新撿起地上的黑傘,朝桑窈身側傾斜,語氣不算好:“我帶你去醫院。”
只是互毆時不小心摔倒擦傷罷了。
桑窈搖頭:“我擦點藥就好了。”
商璟不容拒絕:“你自己上車,還是我扛你上車?”
桑窈心里還愧疚,難得沒爭辯,乖巧跟他上了車。
商璟沒帶司機,一路自己開過來的。
桑窈便坐到副駕駛位,拿出手機給洛思雨發消息:「商璟來接我了,你別來了。」
洛思雨秒回:「我知道啊,地點還是我告訴他的。」
她聞著八卦的味繼續道:「你們什麼情況?我看商璟著急忙慌跑到劇組,聽我說你在警局,又著急忙慌開車趕過去。商璟平日里多鎮定啊,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樣。」
桑窈心臟一點點變得柔軟。
她答非所問:「思雨,我現在好像也敢妄想和他有以后了。」
*
商璟帶桑窈去了一家私人醫院。
醫護人員的服務態度自然不必說,桑窈原本以為只要開個藥就好,結果被商璟要求被迫進行了全身檢查。
等檢查結果出來的空檔,商璟去窗口繳費。
桑窈坐在長廊的椅子上等,手機這時響起來,是之前那個路人發來的消息。
一堆醫院收費單和兩個字:「打錢。」
對方比她還離譜,不僅做了全身檢查,甚至還有ct和核磁共振。
全部收費加起來快一萬。
桑窈氣笑。
她認真辨認了那幾張圖片一會兒,給他轉了身上擦傷的幾十塊醫療費和x光費用后就不再理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