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太沒聽懂,想問,禪師卻說了聲:“您到時自會明白的。”
這兩年是過去了。
老太太也明白了。
大抵那時,禪師就看出了倆孩子有緣無份。
其實當初真正按照兩家結親傳統,遇家那一輩因是遇辭,祖上百年前也是錯了一輩結的親,導致遇家這邊是該要小一輩。
只是那會兒遇辭太小,可按組制,傅家的確到了“百年一姻”這個祖制的年份。
倆家族老坐下協商了一下,最終還是定了遇婉。
輩分、年齡都適當。
這事,傅則奕自己也知道。
傅則奕回南園時,月已升至半空,月華如練,鋪了滿園。
風吹動著園中花木,曲水那邊的住月閣下,種滿晚櫻的岸渚,遍地落花,在月色中紛飛。
雖無人住,但那邊還是點了燈。
古色古香的小閣,雕花漏窗透出光亮。
風卷著暗香浮動。
珅伯提著燈送傅則奕上樓,將要踏上攬月樓的樓梯時,傅則奕偏頭看了眼曲水那頭的小閣。
問了聲:“今日是什麼特殊日子麼?怎麼都點燈了?”
這一路下來,發現往日無人去的亭閣也都是燈火通明的。
珅伯見狀也跟著往那邊瞧了眼,笑著道:“今日是小辭小姐當年第一次來裕園的日子,每年都點的,你不記得了?”
傅則奕聞言怔了片刻。
沒忘。
只是這兩日遇辭回來住了,他便沒留意這事。
幾年前遇辭沒住進裕園的時候,也只在她生辰月時,裕園內會連著點一個月的燈,燈火晃耀,算是祈福。
后來她住了進來,兩年前走后,在她初入裕園的那日,也會再點一日的燈。
這是傅家習俗。
傅則奕點了點頭,收回視線,抬腿攀梯,行至一半,珅伯又道了句:“今日初七,初九就是小辭丫頭的二十生辰了,若不是先生說小丫頭二十不宜大辦,今年也是很熱鬧的。”
按照蘇陵的習俗,姑娘二十生辰是該大辦的,寓意在娘家過的最后一個整歲生日,未來定幸福順遂。
但前些年老太太給遇辭算過命,說是二十歲生日不宜大辦,也不宜太過宣揚,于是今年也就沒人提起這事。
傅則奕踩臺階的腳步頓了頓,微微偏眸看了眼樓下那株松月櫻。
須臾,收回視線,繼續往樓上踏去,低低應了聲:“嗯。”
珅伯將人送上樓便走了。
傅則奕回房,走至書桌旁,瞧了眼桌面上放著的那個裝有金鎖的紫檀木的小盒子。
而后從兜中拿出昨晚遇辭還給他的那根掛繩。
刻滿佛偈梵文的兩顆菩提子,鎏金的兩個正楷小字——“長生”。
他頓了頓,微微掀眸,終是沒再將掛繩扣回金鎖,輕輕握在掌心,偏過頭——
書桌旁的指摘窗撐了半扇,他的視線靜靜看向那邊于月色中靜立的小閣,須臾緩緩收回視線,起步往內飾走去。
*
今年的四月公歷年與陰歷年剛好重逢。
遇辭的生日是陰歷三月初九,公歷四月九日,恰好又是十九年一個輪回,于是兩日子剛好撞到一起了。
初九那天恰好是周六,遇海城和喬月影提前兩日便給小丫頭打了電話,讓她初九回家吃飯。
雖不能大辦,但一家子一起吃個團圓飯還是要的。
遇辭應了“好”。
但周五晚上,她還是決定先請個客,涂萌萌神神叨叨一個星期了,不用猜就知道,肯定是幫她準備禮物了,大學四年,都沒變過。
余琪依舊是老樣子,不同她們一道,早出晚歸的。
遇辭想了想,還是決定問她一下。
周五下午最后一節課上完,涂萌萌回宿舍換衣服,余琪回來時,遇辭和涂萌萌正打算出門。
她瞧了兩人一眼,沒作聲。
遇辭偏頭問她:“余琪,我們今晚出去吃飯,你一起嗎?”
余琪正坐在桌子前準備卸妝,聞言頓了一下,反問了句:“是有什麼事麼?”
涂萌萌最看不慣她這假模假樣的做派,抱臂靠在門框上,淡淡回了句:“遇辭生日,她請吃飯,你來不來?”
要不是遇辭主動喊,她根本不想和余琪說話。
趨炎附勢,一群大小姐的小跟班,瞅著她就煩。
當初大一開學,涂萌萌幫輔導員統計過班級同學的家庭情況表,余琪家境一般,家里還有個弟弟,一直堅持學舞蹈的費用還是她自己勤工儉學掙來的。
所以當初剛進宿舍的時候,涂萌萌還挺照顧她。
好吃的好玩的都帶她一起分享,但人家根本不領情,天天頂著張趾高氣昂的臉,跟芭蕾舞系的那群大小姐混在一起。
涂萌萌這人從小就直腸子,你不待見我,那我還不樂意跟你玩呢!
于是后來倆人的關系就一直處于冰凍狀態。
遇辭跟余琪沒什麼矛盾,但也是不尷不尬的相處模式。
聽涂萌萌這麼說,余琪手下卸妝的動作頓了頓,瞥了兩人一眼,清了清嗓子,“我可沒準備禮物。”
涂萌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,“遇辭稀罕!你去不去?”
余琪放下卸妝液,轉過身來,“那下次補給你。”
說完,拿起一旁的包,走過來,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說了聲:“走吧。”
涂萌萌“切” 了聲,站直了身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