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也不貪心,每次就折一枝小花枝,回家插進花盆里,沒多久就能生根。
那時候,家里的小院幾乎都是她悄悄折回來的花,后來她回蘇陵,那些花就都送鄰居了。
本以為自那之后就再難有屬于自己的小花園了,沒想到裕園遍地繁花。
老太太喜花,她也很樂意幫著養護。
想到這,遇辭忽然想起下個月末就是祖奶奶的八十生辰。
偏頭看向在花臺下與她并列走著的人,“祖奶奶下月要過壽。”
傅則奕應了聲:“嗯。”
“要辦壽宴嗎?”
老太太儉樸,每年壽誕都是一家人簡單吃個飯,說年紀大了,也不必鋪張浪費。
但遇辭明白,大抵是因為子媳都不在了,祖爺爺也不在了,熱熱鬧鬧的反倒徒增傷感。
之前好幾次她都看見一家人喜喜慶慶地吃完飯,老太太一人去家里的小佛堂坐了許久。
傅則奕頓了幾秒,才道了聲:“不辦,只是叫小輩回來吃個飯。”
遇辭努了努嘴,“是她老人家自己不愿意吧,老頑固。”
叫小輩回來吃飯已經算是特例了。
傅則奕聞言微微揚了揚唇,沒應答。
遇辭忽然想起小輩里的另一人,“那傅云錚是不是也要回來?”
傅云錚是傅城之子,但父子情感一直比較淡薄,只要是傅城跟蘇嵐母女一起出現的場合,他是連面都不會露的。
就像清明時一樣。
但先前年紀小的時候,遇辭和傅云錚還是經常能碰到面的,那時候傅云錚媽媽還在,只是身體不佳,傅城又時常公務繁忙不在海州,于是那時候大部分的假期傅云錚都是待在她家里的。
再幾年后,遇辭去了蘇陵,傅云錚母親也因疾去世,父子感情變得更加惡劣,也是自那之后,遇辭基本見不到他了。
而按照輩分上來說,傅云錚是要和她一樣稱呼傅則奕小叔的。
傅則奕聞言頓了幾秒,才回:“應該回來。”
見他微滯,遇辭忽然想起那天秦明馨的話,便跟著道了句:“我有好幾年沒見到他了。”說完神情俏皮地皺了皺鼻子,“以前我還和他一起說過秦明馨的壞話呢!”
蘇嵐其實很早就跟著傅城了,差不多等同于外室,還是大家都知道的那種。
那時候傅云錚媽媽還在,傅城甚至都經常帶著蘇嵐出席一些家庭小聚會了。
有人說倆人當初年輕時就是戀人,不得已才分開,也有人說是蘇嵐手段了得。
但遇辭只覺得厭惡,無論從哪個層面來講都是道德淪喪。
后來傅云錚跟傅城關系惡劣,大概率也是覺得如果不是傅城跟蘇嵐糾纏不清,母親也不會積郁成疾,而早早離世。
但,他終歸還是傅城的孩子。
說完,遇辭悄悄看了眼傅則奕的臉色。
她怕他誤會。
聽遇辭這麼說,傅則奕只低低笑了聲:“那你們幼時感情還挺好。”
遇辭抿了抿唇,而后笑著說了聲:“那也沒有和小叔的感情好。”
傅則奕聞言微微一怔,偏頭看她。
遇辭站在花臺上,比他高了好些,兩手背在身后,笑顏明媚,“如果不是你帶我回裕園,我就是無家可歸的小可憐啦!”
她的言辭笨拙,甚至是漏洞百出,毫無技巧。
他不帶她回裕園,她也不可能無家可歸,傅家遇家有那麼多疼愛她的人。
她不知道怎麼向他傳達,但只想告訴他,她永遠在他身邊,堅定且永恒。
就如那日在宗祠,她說會永遠有人敬他愛他。
傅則奕聽懂了,晚風輕輕拂動,他默了片刻,忽然低低喚了她一聲:“遇辭。”
他鮮少喚她名姓。
遇辭微愣,神情茫然。
“你會有你的人生,不必為任何人做任何決定。”
他猜出了或許是老太太和她說過什麼。
“你不是任何人——”話音剛落,面前的人就忽然接了話,一雙忽閃的杏眸眼底澄澈明亮。
須臾,她再次笑了起來,眉眼彎彎,梨渦凹陷。
“你帶我回家,那我們就是家人——”說到這她頓了幾秒,嘴角弧度稍斂,“雖然今年差一點我們就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家人,但小叔,我并不是因為你與小姑的婚約,才把你當家人的。”
你就是,本來就是。
有風吹過,浮動她的裙擺,邊角輕輕蹭過傅則奕西服的衣袖,似是帶著點春日特有的溫柔意蘊,掠過他的手背。
遇辭并不是個擅長直抒胸臆的人,話講至這麼直白,她忽然感覺臉頰一陣溫熱。
眼睛有些不自然的四下晃了晃,而后忽然轉過身子,看向前方,“我……我們趕緊走吧,回去遲了舍友都睡覺了,她們會譴責我的。”
說完還故作輕松自然地吐了吐舌頭。而后就順著花臺往前小跑去。
夜幕低垂,花臺上的身影漸漸跑遠。
傅則奕看了許久,才緩緩抬腳,跟了上去。
遇辭一路小跑,不一會兒就跑至盡頭,而后她倏地頓在了原地。
上來的時候是有臺階的,但這里怎麼沒有臺階下去啊!
她轉身四下看了看,附近都沒有可以著陸的地點。
再看一眼花臺的高度,將近一米多,她還穿的裙子。
蹦下去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