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完后,他頓了幾秒,眼神誠摯地看向她的眼底,“因為你在我身邊,所以都沒有了。”
遇辭第一反應是他怎麼忽然說這麼肉麻的話了,但也只是剎那,而后就聽懂了他話里的含義。
看著他,抿了抿唇,問他:“之前,文姨祖是一直為難你嗎?”
其實不難猜,文老與傅城的母親是故交,自然是偏向傅城一些,從當年讓遇辭母親嫁給傅城就能看出來。
而那枚傅氏掌權金印,大抵之前也一直是想交給傅城的。
于是上一輩的婚約沒完成,才想讓她和傅云錚訂婚的。
而在這麼多年的時間里,她真的想象不出,他究竟被那些不親附長房的宗親為難了多少。
氣氛靜了須臾,才聽他緩緩開口:“當年是我年少,無人親附也是情理之中,他們大抵是覺得我無爺爺的氣魄,也無父親的手段,讓一群在商場中混跡幾十年的前輩認可一個剛過弱冠之年的后生,實屬不易。”
他說得心平氣和,像是完全坦蕩接受這麼些年的百般刁難。
遇辭努了努嘴,有些委屈,替他委屈。
傅則奕看了她少頃,“所以你剛剛問我是不是覺得很幸福,我想這應該就是,我并不是原諒所有不公與苦難,而是因為你的出現,給了這些不公與苦難一個完美的結局,讓我坦然接受。”
其實在被送去國外的起初幾年,一個八九歲的少年,背井離鄉,無親無友,孤獨與無助是常有的,甚至無法理解與接受家中的這個決定,到底是為什麼呢?
后來長大了些,他習慣了那種生活,也開始漸漸明白,也許這也是對他的一種保護。
在無法完全確認他的父母是死于正常意外,又面對整個傅氏那麼多野心勃勃的宗親,這也是爺爺在當時能做的最萬全的決定了。
傅氏家訓,兄友弟恭,可真傳襲至今,再多的至情之情也都早已埋沒進了對權利與金錢的追逐中去了。
等他悟了這些道理后,爺爺也已經去世了。
后來,在遇家宗祠看到那個跪在祖宗靈堂前單薄瘦弱的小身影的那一刻,他像是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。
于是,他帶她回了裕園,回了家。
當初聽聞他將一個小姑娘帶回家,友人曾調侃,說:“你這并不是憐憫,也算是在救贖當年的自己。”
當時聽完這席話后他沉默良久,后來想想,或許的確是這樣的。
救贖她,也是救贖那個于無助中惶恐的、年幼的自己。
但——
“所以,不是你謝謝我。”他吻了吻她的眼睛,“不該是你謝謝我當年帶你回裕園,是我該感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里。”
既為撫我苦惱,也為你滿心歡喜與期待,真誠又熱烈地闖進我的生活。
我很感謝,“我愛你。”
遇辭微微閉眸,在他的吻撤離她眼眸的那一瞬,忽地濕潤了眼睫。
睜開濕漉漉的眼睛,輕輕吻了下他的唇,微哽著嗓音,“我也愛你。”
就在氣氛沉重低迷之際,床頭的手機忽然一連“叮叮當當”響了好幾聲。
遇辭吸了吸鼻子,才轉了個身,去拿手機,剛解開鎖屏,就彈出來一連串來自涂萌萌的消息。
【我被搞了。】
【一個同事前幾天訓練從升降臺上掉下來,摔傷了,元旦彩排我要去做替補。】
【救命啊!!本來今晚九點的高鐵!臺里忽然留下加練!剛結束,好了,我應該是去不成了。
】
【大哭.jpg】
【啊啊啊啊啊啊啊!】
遇辭劃了劃信息,回了句【那怎麼辦?票能退嗎?】
那邊斬釘截鐵地回,【不能。】
遇辭皺了皺眉,正在想法子,涂萌萌忽然發來了一句,【要不你找個人和你一起去,不然多虧啊,這可是我定鬧鐘搶了好久才搶到的票呢,你就當去幫我圓個夢了。】
遇辭頓了一下,而后緩緩從手機上抬起視線,看了傅則奕一眼,問他,【你想好明天的安排了嗎?】
他頓了片刻,緩緩搖頭,“沒有。”
她“嘻嘻”笑了起來,在輸入框里敲入了【好。】
涂萌萌發來一個“OK”而后將電子票的截圖發了過來,緊跟著問:【蘇陵下雪了嗎?】
遇辭回:【嗯,今天剛下。】
涂萌萌【嗷嗚】了一聲,【好吧,看來我終究和蘇陵的雪無緣,你就替我看看好了。】
遇辭回:【是我和男朋友去替你看。】
涂萌萌:【?】
【好了,收拾你的小包裹麻溜地滾出我的聊天框。】
遇辭笑了一下,看了身旁一連茫然地看著她的人一眼。
她想,不只是他,她也無比無比幸運,無比無比幸福。
放下手機,遇辭看向傅則奕,問他:“那你明天和我一起看演唱會嗎?”
傅則奕頓了一下,“演唱會?”而后想起什麼,“你不是和同學一起去看?”
她往前挪了挪,重新鉆進他的懷里,“她工作變動,來不了了。”說完抬頭看他,笑嘻嘻地問:“去嗎?”
傅則奕揚著唇,微微點頭,低聲應:“好。”
*
雪下了一夜,天將明時停了,灰蒙蒙的天穹襯著一片銀裝素裹。
遇辭醒得早,看了眼身旁還在熟睡的人,躡手躡腳地下了床,悄悄掀開窗簾的一角。
天還沒完全亮,下了一夜的雪,整個世界都像是被包裹在一層厚厚的棉花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