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服飾到禮節,周全且慎重。
遇辭聞言看了遇婉一眼,“所以你打消了未來要旅行結婚的念頭了嗎?”
遇婉算是家中沖破“封建禮教”思想的先鋒,自小就不太服管教,大學畢業后更是做起了旅行攝影師,全球各地跑。
聽遇辭這麼說,她有些糾結地摸著下巴皺了皺眉頭,思索道:“在這之前是從沒動搖過的,現在看看,是有那麼點心動了。”
說完,看了眼屋角摞著的嫁妝,“畢竟不逼二哥一把,我還真不知道咱家這麼有錢!”
傅家的聘禮準備得十分豐厚,遇家怎麼說也是百年書香門第,詩禮簪纓之族,婚嫁是大事,肯定不能怠慢的。
嫁妝合計起來比聘禮還要豐厚了許多。
遇辭聞言也跟著笑了起來。
*
晚膳用完,前來參加婚宴的宗親都被安排住去了客房,遇婉和遇曉被遇海城叫去交代明日婚禮的一些事情。
遇辭坐在房里,看了看梳妝臺上貼著喜字的燭臺,彎了彎唇,推開小閣后面露臺的門,走了出去。
兩堵院墻隔著,那頭就是裕園。
在這邊都能聽見家丁與賓客散宴的笑鬧聲,時不時還聽見珅伯一兩聲笑著送客的招呼聲。
遇辭手肘抵在圍欄上,兩手托著下巴,往那邊看了會兒,不自覺地跟著那邊珅伯的侃笑聲彎了彎唇。
不一會兒,身后的屋內傳來喬月影呼喚她的聲音。
她頓了一下,應了聲,又回頭看了看滿園紅綢喜布,才笑著轉身,小跑進了屋里。
*
今晚的裕園也很熱鬧,長房大婚,許多旁支宗親也都趕了回來,會賓樓上上下下座無虛席。
珅伯和秦姨從早上天未亮就起身開始忙了,一直忙到晚宴結束,又幫著送客,結束后又去指揮著家丁收拾園子,檢查陳設。
送完客,裕園今夜不上鑰,宅門須開一夜。
火紅的宮燈,貼著紅雙喜,紅綢結了滿園,在交錯的回廊下隨風擺動,將周遭的一切都浸潤進一片紅暈中去。
最后一批宗客走完,傅則奕從門外走進來,巍峨的門庭,喜慶又肅穆,他站在門前,回身看了看滿園的喜色,微頓片刻,淺淺揚了揚唇。
正欲從前庭離開,忽然聽見一聲叫喚:“小叔。”
他頓下腳步,偏頭看過去。
傅云錚站在庭前回廊下,頂上一盞紅喜燈籠,光暈朝下傾瀉而來,他站在那,靜靜看過來。
傅則奕看他片刻,微微點頭,“嗯,怎麼了?”
傅云錚抿著唇,抬起手有些局促地揉了揉脖頸,“也沒什麼,就——”
說完,放下手,兩手隨性插進褲兜里,釋然一笑,“恭賀新婚。”
傅則奕緩緩揚了揚唇,低聲道:“謝謝,也預祝你早得良緣。”
叔侄二人這麼多年關系說不上親近,大多時候傅云錚是敬畏這個只年長了自己幾歲的小叔,家中繁雜禮節約束下,讓他有種與生俱來的,對長輩的敬重感。
“好。”他彎唇點了點頭。
直到傅則奕從前庭離開,身影消失在重重園門下,他才收回視線,抬頭看了眼頂上的喜燈。
神色微微滯頓片刻,而后轉眸看了眼不遠處一墻之隔的遇宅。
他曾有一個秘密,從年少至如今。
滂沱大雨的夏日,一個撐著傘朝他跑來的小小身影,將他從無盡墜落中拉起,予他烈日燦陽與來日可期。
他也曾想將燦陽據為己有,甚至變為屋中的夜燈。
他無理要求,懇求長輩,想以婚約為束,可到頭來,卻都未能實現。
也曾懊惱憤怒,后來發現,或許他從一開始就錯了。
燦陽永遠是燦陽,永懸蒼穹,耀眼熱烈才是本愿,怎麼能只做獨屬于他的夜中孤燈呢?
更何況——
思及此,他緩緩仰頭看了看半空的圓月。
或許也本非燦陽,而是月,因機緣巧合,反射了陽光的月。
他從一開始就錯了。
低頭看了看錦繡園色,點了點手旁喜慶的地燈,彎唇一笑。
所以,秘密就永遠成為秘密吧,腐于歲月,掩入心扉。
“嘩啦啦——”
晚風吹動廊邊大紅的錦緞,他釋然一笑,朝滿結紅喜的深處走去。
*
中西結合的婚禮,迎親時間在傍晚。
霞光初上,屋外就響起了“噼里啪啦”的鞭炮聲。
遇家老宅的前庭站滿了來賀的賓客,喜慶的喧鬧聲從正門一路推進,遇曉和遇婉守著最后一道閨房的門。
一陣吵吵嚷嚷嬉鬧,各式迎親關卡設置通關后,紅木的雕花閨門被打開。
滿園的喧鬧伴隨著飄揚的禮花泄了進來。
遇辭舉著團扇半遮臉,眉眼彎彎地看著傅則奕從簇擁中踏進來。
中式復古西裝,半立領式襯衫,領口處繡了個小小的紅雙喜。
鈴蘭與香檳玫瑰組成的花束,他拿著一步步走近,眉眼溫柔帶笑,淺淺傾身,在她額頭落下一吻。
“我來接你回家。”
光影清淺晃動,柔和又炫目。
她微微仰頭,看入他浮漾的眼底,彎眼笑了起來,輕聲應:“好。”
聲落,堅實的臂彎繞過腿彎,下一秒她整個人懸了空,他偏頭看她,踏門而出。
鞭炮齊鳴,禮花漫天。
*
今晚的裕園,喜慶之景比昨夜更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