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輕咳一聲稍微往后退了半步說:“剛才你洗澡的時候。”
“謝謝子川”,說完又覺得有點不妥,趕忙加上“弟弟”兩個字。
“……”
兩人同時沉默,只剩下咕咚咕咚的滾粥聲音。
隔了好一會,林末捏了捏裙角說:“是不是該放蔥花了。”
不多時,林末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坐在餐桌前,本想著等顧子川來了一起吃,一抬眼卻看到他卸掉圍裙空著手出了廚房。
還沒等她問出口,顧子川就先開了口:“你明天不是還要打升白針嗎,吃完了早點休息,我明天白班連大夜,先回去了。”
“好。”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,她怎麼覺得顧子川的情緒不好。
不過顧子川的話,到是提醒了她,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,畢竟也是對捐獻者的負責。
第二天一早林末就辦理了住院,相對于其他患者來說她對流程就熟悉很多了,畢竟當初各個科室輪崗的時候,她在血液科待的時間最久了。
常規體檢完成后,接下來的每一天都需要打一針升白針,隔一天抽一次血,檢測白細胞上漲情況。
因為是在住院部,秦落那個顯眼包恨不得把辦公室都搬到她病房里。下了夜班直接來她床上睡了半天,不過大多數情況都是鄭醫生來把人領走的。
顧子川這幾天到是跟失蹤了一樣,要不是看到他在工作群的回復,真的以為他失蹤了。
她點開微信兩人的對話框,編輯了:這幾天科里忙嗎?想了想又刪掉了,急診怎麼可能不忙。
想了一會兒,又編輯:我明天應該就可以進采集艙了。
想了想又刪掉了,進就進啊,又沒什麼危險的。
她心煩意亂的把手機扔到床尾,拉過被子蓋到頭上。
隔天,林末的數值達標了。
她看著低頭給自己扎針的護士長調侃道:“我這待遇夠好的啊。”
“那必須的,怎麼說也曾經是我們科室的人。”護士長說著話已經把左右兩只手都扎好了。
采集從早上8點開始,差不多到中午12點結束。中途陸續秦落、顧磊、梁夏,甚至金主任都來看過她。
可直到采集結束也沒見著顧子川身影。
活動著發僵的胳膊,林末拉住梁夏問:“顧子川這幾天表現怎麼樣?”
“挺好的啊,昨天又跟廖醫生換班了,一個白班連一個大夜,今天一早下班連休息都沒休息就直接開車回家了。”
“哦……”
“哐,哐,哐”一陣敲門聲響起。
林末趕忙拿起手機當鏡子,整理了一下頭發,才開口:“請進。”
見進來的是郭醫生,林末臉上肉眼可見的失落。
眼尖的郭醫生立刻開口道:“看來是在等人,讓我猜猜是誰呢?應該是個挺重要的人。”
“郭姐,我現在頭暈的很,沒力氣跟你開玩笑。”林末之前輪崗的時候在血液腫瘤科跟郭姐的關系一直不錯,拋開工作外,業余時間兩人時常約著去爬山。不過自打到了急診,兩人已經小半年沒有約了。
看著林末的樣子,郭婷笑出了聲,“怎麼也沒想到有天還能在這病房里見著。”
“郭姐。”
“好了好了,不跟你貧了,給你說個事,林星的家屬想要見見捐獻者,都找了我一周了,我都說的是為了捐獻者的情緒穩定,還是等捐獻結束了幫他問問。”
“不見了。”林末回答的很干脆。
郭婷也不勉強,這本來也不是她能左右的事情,于是從口袋了拿出一個牛皮信封,“林星家屬給的,說是感謝信。趕緊好好休息,等明年開春了,咱約著爬山啊。”
林末接過信封,回道:“必須約。”
等郭婷走后,林末看著手里的信封,直接扔到桌子上。
過來好一會兒,她又轉過身,把桌上的信封打開。上面的字跡工整且稚嫩,應該是林星寫的。
姐姐或者哥哥,謝謝你幫助了我,爸爸說只要我乖乖配合醫生治療,今年過年我就可以見到自己的姐姐了。之前總是聽爸爸說姐姐很優秀,現在終于要有機會見到了,我真的很期待,不知道我的頭發能不能在見姐姐前長出來……
信寫了整整三頁紙,林末一字不落的看完了。她從來不知道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,會期待跟她的見面。
她抬眼看向窗外,心里感嘆,也許只有成年人的世界復雜多變,而小孩子的世界永遠簡單熱忱。
她披了件外衣,出了病房。沒一會兒功夫,就走到到林星的病房,可病床上空無一人。她轉頭拉住一個護士問:“這個病房的病人呢?”
“去腰穿了。”
林末拽了拽外衣領口,朝著走廊的另一頭走去,那邊是穿刺室。
經過中間的電梯間,她依稀聽到隔著墻壁都能傳出來的慘叫聲,她的腳步慢了下來。
抬眼便看到走廊盡頭處,林建國蹲在地上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表情扭曲。
雖然跟她林末沒什麼關系,但是此刻她不可否認的從林建國的身上看到了父親的愛。
她忽然想到網上說的一句話,如果可以一命換一命,那麼醫院的天臺上一定站滿了排隊的父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