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此,包括幾個近身侍奉的宮女在內,幾個女眷湊在一處剪起了窗花。
大半日過去,桌上已堆了許多窗花樣式。“喜鵲登梅”、“五谷豐登”、“六畜興旺”、“年年有余”、“三陽開泰”、“五福臨門”,還有“十二生肖、蓮花、水仙、牡丹、芍藥”等各種富貴花卉的圖案應有盡有。
馮姝把桌上那堆窗花鋪開,大概點了點個數,笑道:“闔宮上下差不多能人手一個了,雖然金箔不值什麼錢,可到底也比紅紙窗花來得實在,更何況還占了個好彩頭。你們張羅著發下去吧,也算是我給甘泉宮上下的年賞。萬一有人沒領到,你們來與我說一聲,咱們再剪些便是。”
在場眾人喜道:“多謝娘娘賞賜。”
方才說話的時候,馮姝的手特意在親手剪的那枚“和合二仙”窗花上劃過,忍冬當然明白小姐的意思,這枚窗花是給宇文公子的。
和合二仙寓意“家庭和合”﹑“朋人和合” ﹑“夫妻和合”,雖然這不是小姐最想說的話,卻是她對宇文公子最真摯的祝福。何況,這樣的東西即便落在有心人手里,也抓不到什麼把柄。
僅僅隔了一日,馮姝就收到了宇文瑄的回禮。
翻窗進來后,宇文瑄就拿出了一只錦盒。“打開看看。”
馮姝板著臉道:“我前幾日是怎麼同你說的?”
宇文瑄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。“先食言的人可不是我。只許州官放火,不許百姓點燈可不成。”
一時之間,馮姝也是啞口無言。
“好了,掩人耳目的事情又不是只有你會做。”說著,宇文瑄將錦盒放在馮姝手上。“你先看過再說,若是看不過眼,你再還我就是了。”
終是拗不過宇文瑄,馮姝打開了錦盒,映入眼簾的是一對金質的臂釧,拿起來仔細端詳,發現臂釧上的花紋也不過是最尋常不過的纏枝紋。
確實沒看出什麼端倪,馮姝只得看向宇文瑄。
后者輕聲答道:“何以致拳拳?綰臂雙金環。”
這是《定情詩》里的一句,馮姝哪里還有什麼不明白的,頃刻間,心中已甜如蜜糖。
眼前人的笑容已說明一切,宇文瑄還是追問道:“如何?”
“阿瑄送的東西,自然是極好的。”馮姝含笑答道。
“我送的東西自然好,可你居然都不說喜歡。”宇文瑄明顯帶著不滿。
知道他在跟自己撒嬌,馮姝當然順著他。“阿瑄送的東西,我豈會不喜歡?無論將來身在何處,我必定好好收著這雙臂釧。”
宇文瑄立即眉開眼笑,但還是故意嚴肅了神情道:“念念可不要食言,不然我可是會生氣的。”
馮姝很是配合地鄭重說道:“為免阿瑄生氣,我必不會食言。”
話音剛落,兩人就同時笑出了聲。
蔣艷的年禮是在臘月二十八送來的。
之所以確定這是蔣艷派人送來的,是因為來人馮姝認得,當初蔣艷來探望自己時,此人就跟在蔣艷身邊,且看服飾,的確是立政殿首領內監該有的打扮。
“奴才給馮娘娘請安。”
馮姝極是客氣道:“公公免禮。”
“多謝馮娘娘。”
“皇后娘娘在宮中是記掛著您的,故而打發奴才來給馮娘娘送年禮,不知這幾月馮娘娘這幾月是否一切安好?”
“我一切都好,有勞皇后娘娘牽掛。”馮姝道:“敢問公公如何稱呼?”
“不敢不敢,奴才名喚黃浩,娘娘直呼奴才賤名就是。”
“黃公公不必如此。歲末年初是宮中事情最多的時候,這是皇后娘娘入主中宮的第一年,就算諸事繁雜,也請皇后娘娘保重身體。”說這話時候,馮姝的確出自真心。
“原來馮娘娘也記掛咱們皇后娘娘,奴才回去一定把您的話帶到。”黃浩語氣恭敬,可話到此處,突然面露難色,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。
馮姝知道他是有話要說,便道:“公公是皇后娘娘的人,若是皇后娘娘有什麼煩難之事,需要我助她一臂之力,公公可以直說。”
于是乎,黃浩把因蔣繼與馮衍的爭執,而使兩家如今嚴重失和之事,按照段珪交代的,盡數告訴了馮姝。
聽到一半,馮姝的面色就沉了下來。“如今蔣大人和家父,上朝見面時情形如何?”
黃浩道:“聽聞兩位大人見面時話也不說。令尊是侍中,蔣大人雖是國丈,可身為兵部尚書,論官階到底比令尊遜色些。可二位同朝為官,這樣下去,實在于社稷無益。畢竟是蔣家公子先動得手,無論是陛下還是皇后娘娘都想從中說和,但礙于身份總要避嫌,所以皇后娘娘讓奴才來問問您的意思,看此事要如何解決?”
馮姝聽罷卻不言語,只盯著手中茶盞,沉思起來。
這樣的事情,高叡肯定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,可如果他能辦到,那此事根本就不會到自己這里。身為親姐姐,阿衍品性如何,馮姝心中有數,自家弟弟必不是先動手的那個。父親這樣的三朝元老看不上蔣家是意料之中,自己的兒子被蔣家當街打了,無論這場斗毆的輸贏如何,這都是奇恥大辱,他一定咽不下這口氣。
蔣家是新貴,即便他們理虧,可只要退讓一步,父親最多是在心里給他們狠狠記上一筆,斷不會這樣撕破臉,所以整件事的關鍵在蔣家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