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叡這才拿起碗筷,繼續用膳,可方才的和顏悅色,到底是維持不住了。
因著國喪的關系,加之高叡當初入京時不曾攜帶家眷,所以他們夫妻已一年多未有過房事了。但在蔣艷看來,能與高叡同床共枕也是好的,在那之前高叡還是愿意睡在自己這里的。
蔣艷遞上擦嘴的帕子,充滿期待地問道:“時候不早,陛下可要留宿?”
可惜,高叡離開這幾日,有幾件要緊政務必須要等他回來決斷,眼下他要回甘露殿處理政務。
“不必了,朕還有事要忙,皇后早些休息。”根本不給蔣艷多做挽留的機會,高叡已經起身。
看著高叡離去的背影,蔣艷的失望之情再難掩飾,口中呢喃道:“都這些年了,為何你就是放不下那個人呢?”
如同馮姝預料的一樣,高叡留宿甘泉宮的事情,終究沒有逃過蔣艷的耳目。
高叡外出回來后的明顯變化,始終是蔣艷心里的一根刺,女人的直覺告訴她,那樣的變化一定是因為女人,這個女人還一定是個狐貍精。
未在彤史上發現端倪后,蔣艷的心多少安定了些。在她看來,彤史上沒有記錄,就意味著高叡未將這次臨幸放在心上,何況她又特意打聽過了,高叡并沒有帶什麼人回來,且御前的人也未有任何變動。
不過,為圖安心,蔣艷還是命人再去看一眼起居注。
彼時,蔣艷正陪著女兒玩耍,就見陪嫁侍女百靈急急沖了進來。
“娘娘,大事不好了!陛下……”
話說一半,發現還有公主在場,便立刻住了嘴。
蔣艷明白,這是不方便讓孩子聽的話,就趕緊吩咐乳娘把女兒帶走,然后問道:“陛下怎麼了?”
百靈深吸一口氣,道:“啟稟娘娘,陛下前幾日外出,是在甘泉宮留宿一夜后,才回來的。”
“你說什麼?!”蔣艷幾乎不敢相信,驚得直接站起,因起得太急險些摔倒。
“娘娘小心!”百靈忙上前扶住她。
蔣艷顧不得這些,她拉住百靈問道:“陛下他真的……”
“娘娘,這樣的事情奴婢哪里敢胡說呢?此事就記在起居注上。”
聽到起居注三個字,蔣艷只覺得眼前發黑,她當然明白此事被記錄在起居注上,就意味著,倘若馮姝懷孕,陛下便會認下這個孩子。
想起高叡歸來那日的變化,蔣艷不知該怒還是該恨,馮姝這個恬不知恥的賤人!枉費自己當初還憐惜她失子又守寡,她竟學了這些狐媚手段,去勾引陛下!
看著蔣艷雙目血紅,表情近乎猙獰,百靈怯生生地道:“皇后娘娘……”
“來人!本宮要見她!要立刻去甘泉宮!”蔣艷無比憤怒地喊道。
侍奉在側的另一位婢女畫眉忙勸道:“娘娘息怒!您如今執掌六宮,不必屈尊降貴前往甘泉宮的。”
說話間,立刻向百靈遞了個眼色,還不幫忙勸著?!難道真要娘娘殺去甘泉宮興師問罪嗎?!
可惜此言的效果適得其反,蔣艷又怒道:“對,本宮是皇后,本宮才是六宮之主,立刻讓她來見本宮!”
此言一出,周遭之人愈發為難。甘泉宮里那位,除非她自己愿意回來,否則除了陛下根本沒人請得動她,但這樣的話必是不能宣之于口的。
百靈只得另辟蹊徑,勸道:“娘娘三思,當務之急是要籠住圣心。那位到底不在宮中,陛下圖個一時新鮮,日子久了,想必對她也就淡了。”
一句話提醒了蔣艷,之前的事情她不知道,可自她到京城的大半年以來,高叡確實恪守喪儀,但他終究是個男人。都說妻不如妾,妾不如偷,如此境遇之下,高叡必然經不住那個賤人的撩撥。
想明白這一點,蔣艷將身邊侍奉的人全部細細打量了個遍,目光最后落在最有姿色的杜鵑身上。
在示意杜鵑近前后,蔣艷突然捏住她的下巴細細打量起來,慢悠悠地道:“本宮要是沒記錯的話,你今年十七。”
“回娘娘的話,奴婢今年的確十七。”杜鵑怯生生地道。
“年紀倒是不錯,可你這模樣到底不如她,不過你這楚楚可憐的樣子,倒是更招人疼。蔣艷目露兇光地道:“只要你肯聽話,本宮一定會好好抬舉你。”
杜鵑已經被嚇得瑟瑟發抖,哪里還敢拒絕,只能結結巴巴地道:“奴……奴婢謝……謝娘娘抬舉。”
差不多是前后腳的功夫,段珪就得知了皇后身邊的人來看過陛下的起居注,他的腦袋當即就大了起來。
段珪明白,就算馮姝再度回宮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,但在不知內情的人看來,尤其是在皇后看來,陛下與馮姝就是在做叔嫂通奸的背德之事。
以皇后的性子,段珪實在擔心她會做出什麼出格之事來,思慮再三后,便到了高叡面前。
“奴才辦事不利,來向陛下請罪。”
不曾想,高叡連眉毛都沒動一下,繼續看著手頭的奏折。“皇后知道了?”
“陛下圣明,奴才懇請陛下降罪。”
“但愿這次皇后能聰明些,不然倒霉的可是蔣家。”高叡道。
段珪這才恍然大悟,先帝正宮應有的尊號至今未有,朝中大臣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?真要反對此事的人那早就該出來說話了,可朝野上下至今無人提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