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為何,馮姝突然想起了一句民間俗語: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。
蔣艷到底還是大家出身,倒也不至于此。如此想著,馮姝隨眾起身,口中齊道:“皇后娘娘萬福金安。”
蔣艷頭戴翟鳳金冠,身著正紅色金絲鳳越牡丹廣袖長裙,這一身打扮盡顯中宮氣派,環視過眾人后,才道:“諸位來得好早,平身吧。”
除了在馮姝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以外,蔣艷似乎一切如常。
之后便是宮人引著眾新晉妃嬪向皇后行叩拜大禮。
意料之中的麻煩,終于在此時來了。
身為新晉妃嬪,馮姝當然應該在其中之列,蔣艷卻道:“儷妃就免了吧,今日在場諸人之中,就屬你在宮里呆得久。”
此言一出,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馮姝身上,只看她要如何應對。
“妾多謝皇后娘娘體恤。”馮姝的恭順笑容無可挑剔,對蔣艷的暗諷恍若不覺。“就算娘娘體恤,妾也萬萬不敢托大。按照規矩,凡獲晉封的妃嬪需在當日來立政殿拜見皇后,聆聽您的訓誡,前陣子妾晉位為妃的時候,娘娘還病著,妾不得來此拜見您,今日也算是彌補遺憾了,還請娘娘受下妾這一禮。”
說著,馮姝已經叩首下去。
此舉使得其他新人不知所措,正猶豫著要不要隨馮姝拜見皇后時,容妃開口道:“你們又未得晉封,就不必隨儷妃拜見皇后娘娘了。”
因著蔣艷還未發話,馮姝恪守禮儀,依舊俯首在地,只安靜等著蔣艷免了她的禮數。
可惜上位之人始終不發一言,只是冷眼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馮姝。
這樣的下馬威,是馮姝從未體會過的,不過她依舊心平氣和。且不說今日這里發生的一切,自會有人告訴高叡,而且那些正兒八經的新人還等著拜見皇后,蔣艷再如何也不可能讓她們一直等下去。
就在馮姝察覺到已經有人沉不住氣的時候,蔣艷終于開口道:“儷妃有心了,正如你自己所言,這是你因晉位為妃而拜見本宮,那你這身打扮……”
就算自己想把蔣艷拉下后位,也不是幾日就能辦到的,所以這是馮姝送給蔣艷的破綻, 妃嬪獲封當日應該身著正式的吉服禮冠前往立政殿拜見皇后,自己今日的穿著怎麼看都是寵妃的打扮,多少有些輕浮,可獲封的日子早就過了,自己還愿事后補償,就已是給足蔣艷面子了。
若蔣艷只是訓斥幾句倒也罷了,一旦她對自己有什麼實際的懲處,根本無需自己開口,高叡必會過問的。
“是妾一時疏忽,懇請皇后娘娘恕罪。”
這樣未有任何解釋,直接認罪的態度,在蔣艷看來無疑就是挑釁,正要發作,旁邊的宜妃卻重重咳了一聲。
蔣艷這才想起,自己到底要顧忌著高叡,咬了咬牙后,才開口道:“冊封禮到底已經過了,你有此心就好。畢竟你此前從未做過妃嬪,一時疏忽也是有的。”
說來說去,不過就是自己從前的身份,馮姝是真心覺得無趣。“多謝皇后娘娘寬宥,妾一定謹記這次的教訓,以后再不敢有此疏忽。”
“那就好,可你畢竟有錯在先,本宮若不對你有所懲處,到底是有失公允了。”
蔣艷道。
此言一出,容妃便開始糾結要不要為馮姝求情,雖然她也清楚若是罰得重了,陛下那里必然過不去,但難受的終究還是馮姝。
看出容妃的意圖后,馮姝看了她一眼,便道:“請皇后娘娘降罪。”
這眼神容妃是明白的,既然本尊都不介意,那自己就不必多這個嘴了。如此想過之后,容妃便安然坐著了。
蔣艷揚聲道:“說起來,先帝的忌日馬上就要到了。陛下素來敬重兄長,必會重視先帝的年忌,儷妃就為先帝抄寫經文直至先帝忌日的前一日吧。待到當日,一并送去法華殿,請法師誦讀,為先帝祈福祝禱。”
“多謝皇后娘娘,妾回去一定好好抄寫經文。”馮姝再度叩首下去。
如此過后便是其他新晉妃嬪拜見皇后,再之后逐一拜見包括馮姝在內的高階妃嬪。
聽聞昨日蔣夫人入宮探望過蔣艷,看來這位蔣夫人確實要比蔣艷高明些,起碼勸住了蔣艷不要與自己撕破臉。
讓自己為先帝抄經,馮姝暗自搖頭失笑。的確,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,高叡心里就是再不痛快,也說不了什麼,更沒有理由為自己求情。
可見蔣艷從未好好了解過自己的枕邊人,這也再次印證了,高叡是個城府極深的人。
相差近二十歲,這樣的兄弟在普通人家里大都關系和睦,可這是帝王家。
蔣艷所見的是,在高叡戍邊之后,先帝的確對他有所放權,為了打消先帝猜忌,高叡所言所行也頗為恭順,在明面上他們的確是兄友弟恭。
畢竟高叡迎娶蔣艷在先,自己嫁給先帝在后。
這怎麼算都不是先帝奪了弟弟所愛,何況當初自己成為皇后,是宮中法師看了自己的面相以及八字,向先帝舉薦的結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