馮姝雙手撫上高叡面頰,直直望著他的雙眼道:“倘若念念真的在意旁人如何看我,此刻就不該跟九郎一絲不掛地躺在地上。”
說完,直接將高叡按平在地,然后翻身起來騎坐在他身上,居高臨下地道:“更不該在陛下身上如此放肆。”
高叡非但不生氣,雙手扶住面前盈盈一握的細腰,同時一臉希冀地望著馮姝道:“甚好,朕的念念自該如此。”
次日一早,馮姝照例去向皇后請安,那副寵辱不驚的樣子,就仿佛昨日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。
如此表現使得蔣艷愈發窩火,而她依然發作不得。
宮中的日子就這樣維持著表面的平靜。
然而,馮姝的內心絕非她表面那般波瀾不驚。九月初二,這是阿瑄娶親的日子,她自然不會忘記。
聽到馮姝讓自己為宇文瑄準備成婚的賀禮后,忍冬小心翼翼地問道:“小姐可有什麼特意交代,亦或者是準備的?”
然后忍冬就見到了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東西——《全隋文》
在愣神片刻后,忍冬才道:“小……小姐,宇文大人成婚,您送這種東西是何意呢?”
馮姝神色淡淡地道:“沒什麼意思,就是想讓他多讀書而已,待來日阿衍成婚的時候,我也一樣會送書給他。”
除了躬身應諾,忍冬也實在想不出別的說辭來。
“至于其他尋常賀禮,你看著準備就是,不必再送來給我過目。”話到此處,馮姝拍著面前的《全隋文》,鄭重其事地道:“只一樣,一定要把這第二十六卷,放在整套書的最上面,并告訴他這是我特意為他準備的。”
直到此時,忍冬才反應過來,馮姝這是想向宇文瑄傳遞消息。“小姐……”
馮姝看著她道:“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,可這里面沒有任何夾帶,也沒有我的任何批注,所以我也不懼任何人來查。”
忍冬小心翼翼地道:“奴婢知道小姐一向做事周全,但奴婢擔心的是,萬一宇文大人不明白您的意思……”
“他若看不明白,那就不僅是我看錯了他,更是他們宇文家氣數已盡。”
忍冬知道能讓馮姝如此耗費心力,那必然是天大的事情,便也不再多言。“奴婢知道了,請小姐放心。”
看著忍冬離去的身影,馮姝在心中道:阿瑄,但愿你不要讓我失望。
《全隋文》第二十六卷中收錄有,長孫晟的《上書進離間突厥計》。
當年正是長孫晟向隋文帝進言,離強合弱用以對付突厥。正因如此,突厥很快就分為東西突厥,直至幾十年后就被滅國。
如今高叡故技重施用以對付宇文家,馮姝知道,這并非自己可以阻止的事情,她固然能想到破局之法。
但此法行使起來終究不是易事,這不僅要看阿瑄能否明白自己的意思,更要看他能否如高叡一般,從一眾兄弟中廝殺出來。
至此之后,馮姝就不再過問關于賀禮的任何事情,就仿佛她從不知道宇文瑄要成親一樣。
忍冬將這一切看在眼里,她當然明白小姐是在刻意回避此事。
正因為明白,忍冬就愈發心疼馮姝。誰能想到,看著心愛之人另娶她人,而自己無可奈何的事情,馮姝此生居然會經歷兩次。
于是,忍冬在準備好賀禮之后,直接命人把賀禮送去了太尉府上,不曾向馮姝稟告。
如忍冬預料的一樣,馮姝也不曾問起過。但不管怎樣,比之上一次,馮姝明顯心平氣和了許多。
因著中秋宮宴上的事情,為了高叡能在九月初一照例去蔣艷那里,馮姝可是苦口婆心地勸了高叡許多回。
最后,甚至連高叡都有了脾氣。“你若再勸我,你這里我也不來了。”
此言一出,馮姝直接跪在高叡面前,道:“若能讓陛下不背負涼薄之名,妾甘愿如此!”
“你放肆!”高叡的這一聲,嚇得所有人一個激靈。
聽到殿內二人吵得不可開交,段珪立即支開閑雜人等,只留自己與忍冬幾個親信在殿外候著。
馮姝還是繼續說道:“在陛下微末之時,的確是皇后娘娘伴陛下左右。”
高叡愈發火大。“可當初賭上身家性命的是你,不是她!且不說她遠在邊地,尚有逃生的機會!何況明明你我相識在先,她才是那個后來之人!如今更是她欺人太甚!”
“難道陛下不知,陛下與妾的往日情意,是永遠見不得光的嗎?” 說話間,兩行清淚從馮姝眼中滑落。
于高叡而言,此事何嘗不是痛心疾首之處。
見他沉默不語,馮姝接著道:“而今天下人看到的是陛下冷落發妻!過于寵幸婢妾!”
高叡豈會不明白她的苦心,立時沒了脾氣,語氣也軟了下來。“念念,我何曾視你為婢妾?”
“九郎的心意,念念豈會不知?”馮姝道:“就算皇后娘娘本人為陛下所做不多,可蔣家上下的確為陛下助力良多。就算此事陛下可以熟視無睹,可天下人都看在眼里,一旦九郎背上涼薄之名,還要如何治理天下?”
“念念!”高叡大步上前,一把將馮姝從地上拉起,緊緊擁入懷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