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下逡巡后,馮姝發現蔣夫人并未守候在此,她開始猜測,蔣夫人是已經出宮了,還是在里面陪產。雖然有宮規限制,后妃生產時娘家母親不得在場,可蔣艷是突然提前臨產,蔣夫人不可能提前出宮,此情此景下,讓蔣夫人連夜出宮實在是有些不近人情了。
然而此事全在高叡的一念之間,只要他一句話,蔣夫人便可陪女兒生產,
念及此處,馮姝便看向了高叡,只見他揉著眉心坐在那里閉目養神,馮姝趕緊吩咐人準備濃茶,并親自奉到高叡面前。“陛下喝口濃茶提提神吧,妾試過了,七分燙的,入口正好。”
“還是你細心。”高叡接過的同時道,在喝下幾口濃茶后,又揚聲吩咐道:“告訴各宮,不必再往皇后這里跑了,她們來了也沒用。”
馮姝立刻明白,高叡已經知曉蔣艷狀況不好了,到底多年夫妻,高叡斷不會對蔣艷的安危無動于衷。這種時候再看見一屋子的女人,他只會更加心煩。
“陛下放寬心,皇后娘娘已經平安誕育過兩胎了,這一胎也定會母子平安的。”
“但愿皇后能借你吉言。”高叡道。
到底不是頭胎,所以蔣艷的生育花費的功夫,要比容妃的短上許多。
午時前后,就聽得產房內傳出了嬰兒的啼哭聲。
“可是生了?”高叡問道。
很快,就有一人沖到高叡面前,“噗通”跪了下去,“恭喜陛下!賀喜陛下!皇后娘娘又為陛下誕下了一位皇子!”
話音剛落的同時,馮姝就感受到宜妃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明顯帶著探究意味。
馮姝對此視而不見,恍若不覺地帶著眾人恭賀道:“恭喜陛下,又添子嗣。”
高叡忙扶了馮姝起來,“如今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。”
“妾一定盡力而為。”馮姝羞赧一笑的同時道。
很快,蔣夫人抱著孩子出現在眾人面前,在把孩子交到高叡的手上的同時,還不忘拋給馮姝一個挑釁的眼神。
可惜馮姝根本不為所動,對蔣夫人點頭致意的同時,還送上一個溫婉無比的笑容,似乎馮姝是真心為這個孩子的降生而感到高興。“說起來,這可是陛下的嫡次子呢,待皇后娘娘產愈了,可要好好慶祝一番。”
“宮里一連添了三個孩子,待戰事結束,定要好好慶祝。”身為人父的高叡自然注意不到這些事情,眼下他正打量著手中的孩子。
馮姝湊到他身邊一同打量起來,這孩子的體格比二皇子小了一圈不說,就連哭聲也實在算不上洪亮,不過這些話是不能說的。“這鼻子最像陛下,額頭和下巴還是像皇后娘娘多些。”
“像誰倒是其次,孩子康健最重要。”說著,高叡已經把孩子交給乳母去喂奶了。“皇后如何了?”
蔣夫人樂呵呵地道:“回陛下,皇后娘娘還好,只是這一胎生得辛苦,皇后娘娘人都脫力了。”
知道蔣夫人后面要說什麼,馮姝極是善解人意地道:“蔣夫人說得極是,皇后娘娘不僅生得辛苦,懷孕期間還要管著后宮諸事,陛下可要進去探望皇后娘娘?”
蔣夫人沒料到馮姝會如此大度,正十分詫異地看著她。
話說到這個份上,高叡自是沒有理由拒絕的。“的確,朕去看看皇后。”
在目送高叡入內后,馮姝看著蔣夫人道:“舉手之勞而已,夫人不必相謝。”
“你說什麼?”蔣夫人顯然沒聽明白馮姝此言何意。
馮姝笑得異常甜美。“難道皇后娘娘不打算趁此機會,在陛下面前為蔣大人求情?”
“你?!”看到馮姝不懷好意地笑容,蔣夫人甚是不安,然而她已經無力回天,因為高叡已經走進了內殿。
僅僅一盞茶的功夫過后,高叡便從內殿出來了。
蔣夫人立刻去查看他的神色。
看起來高叡似乎神色如常。然而,接下來的事情讓馮姝明白,高叡心中壓抑著的是滔天怒火。
“傳朕旨意,為皇三子賜名,炅。”
馮姝被驚得說不出話來,這本是自己擬給容妃孩子的名字,高叡他竟然……
可惜,其他人并不知道此事,他們看到的是這個孩子剛剛降生,就被圣上賜名,這是連皇長子都不曾有過的無上榮耀。
就在蔣夫人春風得意地謝恩之時,高叡看著她道:“皇子既已平安降生,夫人就該出宮去了。”
幾乎是一瞬間,蔣夫人的面色就變得雪白,她就是再愚蠢,也知道高叡此言意味著什麼,更何況她不蠢。
然而高叡對她的懲處還不止這些。“皇后意外早產,需好好靜養些時日,這段日子,夫人就不必入宮請安了,免得擾了皇后靜養。”
此言一出,蔣夫人幾乎跌倒在地,虧得有宮人扶著,才沒有真的摔倒。
“段珪,你親自送蔣夫人出宮。”這是高叡離開前的最后一句話。
先給皇后的孩子賜名,緊接著就將皇后的母親逐出宮去,眾人只覺得這是圣心難測,但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,蔣夫人一定大大得罪了陛下,說不定皇后的提前臨產就是她一手造成。
在場眾人雖然心思各異,但此時此刻,容不得任何人在此地議論,眾人就此散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