馮姝又看著那位姑姑道。
此人斂目應道:“是。”之后便亦步亦趨地跟在馮姝身后。
直至上了轎輦,行出一段距離后,馮姝才開口道:“許久不見苗姑姑了,苗姑姑一切可好?”
說這話的時候,馮姝目不斜視地坐在轎輦上,仿佛在自言自語。
這位苗姑姑守著規矩,低頭垂目地跟在馮姝的轎輦旁,壓低聲音道: “奴婢見過娘娘,自娘娘回宮以來奴婢還未曾向娘娘請安,還望娘娘見諒。”
馮姝仍舊不看此人一眼。“姑姑有心就好,今日多謝苗姑姑了。”
“娘娘客氣,今日奴婢本就要出宮去采買些物品的,不過就是恰好看見蔣夫人的隨從中有人形跡可疑,奴婢就是實話實說而已。”
除了近前的佩蘭以外,再無人聽到她們說什麼。外人看來,這二人根本毫無交情。
轎輦在甘露殿前停下時,段珪已然迎了上來。“奴才見過娘娘,陛下也剛到。”
馮姝扶著段珪的手下了轎輦。“人可押來了?”
段珪答道:“來了,是被裝在麻袋里送來的。按娘娘的吩咐,為免節外生枝,奴婢安排在殿后了,一會兒從側門押進去就是。”
“很好。”說罷,馮姝就帶著苗姑姑入了甘露殿。
來到高叡面前后,馮姝按照規矩,行下后妃面圣的大禮。
“今日這是怎麼了?”見此情景,高叡很是詫異,連忙上前,想要扶她起來。
然而馮姝堅持跪地不起,鄭重其事地道:“啟稟陛下,今日有件事令妾十分煩難,懇請陛下屏退左右。”
高叡也知這是有極要緊的事情,便允了馮姝所請,如此殿內只剩下包括苗姑姑在內的三人。
待殿門重新關上后,馮姝才道:“這位姑姑就把事情經過說予陛下聽吧。”
“奴婢遵命。”于是乎,苗姑姑便把今日在承天門偶遇蔣夫人,發現其隨從之中有一女子形跡可疑。鑒于自己是宮里經久的老姑姑,免不了多個心,便同守衛說了此事,之后守衛就發現了此女身上的紋身。
再無需旁人多言,高叡當然知道什麼樣的女子身上會有紋身,所以他的面色已然十分難看。
馮姝小心翼翼地接口道:“這樣的事情下面的人自然不敢擅作主張,而皇后娘娘又要避嫌,所以最后此事就報到了妾這里。妾當即就趕去了承天門,問清事情原委后,就只帶著這位姑姑,還有人犯來了陛下這里。”
“人呢?”高叡鐵青著臉問道。
馮姝立刻答道:“妾已命人偷偷押來甘露殿了。”
“帶上來吧。”
很快,一個鼓鼓囊囊的麻袋就被人抬到了高叡面前。
人被倒在地上的那一刻,高叡就瞇起了眼睛,常年浸淫巫蠱之術的人會有一種特殊的氣質,以高叡的眼力這是一眼就能看出的事情。
無需旁人動手,高叡已然走上前去,親自一把掀起巫女的衣袖,那些意味不明的紋身赫然出現在他面前。
少頃,高叡才緩緩放下巫女的胳膊,沉聲道:“蔣夫人現在何處?”
馮姝答道:“回陛下,還被扣在承天門那里。妾特意打問過了,自蔣夫人被攔下后,就未與旁人接觸過,妾來的時候也交待過,不許任何人去見夫人。”
高叡輕笑一聲道:“不愧是你,做事從來都是這般周全。”
說罷,又揚聲吩咐道:“其他人都出去,貴妃留下。”
馮姝知道接下來自己絕不可說錯一個字,否則此事將禍及自身。
當殿內重新歸于平靜后,高叡才開口道:“起來回話吧。”
“是,謝陛下。”馮姝依言起身。
待馮姝站定后,高叡才開口問道:“此事你怎麼看?”
“妾與皇后娘娘的關系,以及馮家與蔣家的關系如何,陛下想必都清楚,所以懇請陛下,勿要為難妾!”說著,馮姝又跪了下去。
可惜高叡根本不為所動。“近來年節,每日會有多少人從承天門過,自不必說。既然你努力將此事壓下,又把事情擺到了朕面前,那必是有了主意的,眼下只有你我,但說無妨就是。”
在深吸一口氣后,馮姝才答道:“念念以為此事與皇后娘娘無干,全是蔣夫人一時糊涂,帶了臟東西入宮,皇后娘娘深明大義,必不會與蔣夫人同流合污,懇請陛下明察!就算承天門前人來人往,可外人也只知道蔣夫人被守衛攔了下來,至于內情如何,外人并無從知曉。退一萬步講,就算事情沒掩過去,也可說是蔣夫人擅自帶了臟東西進來,是皇后娘娘顧念母女之情,命她趕緊帶出去,如此才被守衛發現的。”
“你……”在此之前,高叡只以為馮姝會提出徹查此事,萬萬沒想到,她竟打算將此事掩過去。“你可知在宮中行巫蠱是多大的罪過,哪怕只是沾上了而已。”
馮姝牽著高叡的袍角,懇求道:“可是九郎,此事一旦查下去,必定牽動朝野。 九郎才登基不久,萬不可因為此事而使得朝野震蕩啊!”
一句話戳中了高叡的命門,這是他至今還想保全蔣家上下的重要原因。
馮姝見狀立刻乘勝追擊。“九郎,念念也是失過孩子的人,失去孩子的痛苦念念是知道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