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道馮姝所言不虛,所以忍冬無不擔憂地看著馮瑤,只愿四少爺的遺孤不會被陛下送出去和親吧。
黃初四年就這樣過去了,除了年末時宋貴嬪為高叡添下一女,宮里再未有任何喜事。
這一年馮家失去了一個成年的兒子,但在之后的黃初五年,馮家更是開年不利。
正月初七就傳來消息,馮禹年節里多飲了幾杯,竟然突發中風。眼下雖然性命無礙,但右半邊身子是徹底動彈不得了。
聽聞消息時,馮姝只覺得無奈,早知如此何必去麻煩宇文瑄。如今這樣,即便高叡有心,父親也再無任何可能復起了。
鑒于馮禹已無朝職,所以他的病對朝局影響不大,但于馮家而言這不是小事,雖然還有馮姝的叔父支撐門面,可失了馮禹終究是不小的損失。
所以最先坐不住的人,是馮姝的嫡親大哥。正因如此,馮姝的長嫂就趁著年節外命婦入宮請安的機會來面見馮姝,馮禹中風的消息就是由此來的。
馮姝神情淡然地道:“阿衍離世后,母親的身子就不大好了,如今父親又出了這樣的事情,家中一切就有勞長嫂操持了。”
“皇后娘娘客氣,這是妾分內之事。”胡氏小心翼翼地道:“只是出了這樣的事情,您大哥……”
胡氏的欲言又止,馮姝自然心領神會。“大哥的戶部侍郎是在去年父親傷了手回家修養之后才升的。由此可見,大哥是憑本事當的這個侍郎。如今父親重病,大哥更應該好好為陛下辦差,替父親向陛下盡忠才是。”
馮姝的這顆定心丸顯然沒能讓胡氏滿意。
“娘娘如今已是中宮,又育有四殿下,有些事情早些定下,于娘娘您,于整個馮家都好不是嗎?”
話音剛落,馮姝就目露寒光。這群蠢貨!父親剛剛重病,他們就坐不住了。為了保住馮家的地位,他們竟然惦記起了儲位!
胡氏已然察覺到馮姝的不悅,原本飽含期待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了。“娘娘……”
馮姝的笑容卻愈發甜美,語氣也愈發溫和。“敢問長嫂,這是大哥的意思?還是父親的意思?”
這樣的表現,讓胡氏只以為是自己方才眼花看錯了,可忍冬看在眼里,只覺得脊背發涼。
“回娘娘,此事是您大哥與父親商議后的結果。”胡氏含笑答道:“也是父親吩咐您大哥,此事還是要與娘娘您商議的。”
自己大哥是何等樣人,馮姝心中有數,所以接著問道:“大哥真就愿意與我商議?”
此言一出,胡氏難免有些尷尬,略微穩了穩心神后,才答道:“到底這是父親的吩咐。何況,還有祖父臨終遺言,若父親有不虞,馮家所有大事,皆要娘娘您點頭方能行事。”
看來父親還不至于徹底病糊涂,馮姝這才松了口氣,本想這就打發胡氏走,但在開口前的最后一刻,馮姝又覺得不能輕易把胡氏打發回去。
父親重病,高叡肯定比自己知道得早,而這個時候馮家人入宮會與自己說些什麼,根本無需高叡留意,他自己就能想得到。
倘若大哥能聽自己的也就罷了,若是不聽,萬一高叡以為大哥提議立儲是自己授意的,此事可不好跟高叡解釋。
“忍冬,你親自送長嫂回府。”
此言一出,在場所有人都摸不著頭腦。
忍冬自己也覺得納悶,讓自己把大少夫人送出門也就罷了,為何還要送回府呢?
無視眾人的詫異,馮姝接著道:“你隨長嫂回府后,就傳我的意思,讓大哥與長嫂去宗祠里跪夠一個時辰再起來,你要全程盯著,之后再回來向我復命。”
“娘娘!”胡氏驚得從座上站起。
忍冬自是知曉馮姝此舉的目的,所以不打算為胡氏以及大少爺求情。“是,奴婢遵命。”然后來到胡氏面前,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。“大少夫人,請。”
“長兄如父,娘娘您怎可如此?!”胡氏爭辯道。
“夫人慎言!”馮姝完全拿出中宮皇后對待外命婦應有的氣勢。“長兄如父,那也是父母不在的時候。眼下,父親只是病重,夫人此言實在是大逆不道。”
胡氏完全被馮姝鎮住了,再也不敢分辯一句。
馮姝接著道:“忍冬,你看著夫人再多跪一個時辰吧。”
看著胡氏離開后,馮姝的臉徹底陰沉下來,這使得佩蘭都免不了提心吊膽。
馮姝心里清楚,如今是整個馮家倚仗自己,而非自己倚仗他們,是該讓他們知道馮家到底誰說了算。“佩蘭,方才的事情,你要盡快傳出去。”
“是,奴婢這就是去辦。”
果然,這天夜里高叡就來了立政殿。
“你父親才病了,你兄長兩口子怎麼就得罪了你,讓你罰他們跪宗祠?”
“九郎當真就想不到?”馮姝反問道。
“你如今是育有嫡子的中宮皇后,有人做此想也是情理之中。”高叡道。
見高叡直接把話點破,馮姝當即跪在地上請罪。“妾未能約束家人,懇請陛下降罪!”
“我剛登基的時候就有人建議早立太子呢,那時我雖然也無意立儲,可也不曾罰過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