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好讓皇后娘娘替安業這個不孝子擔待這樣多呢。”王氏忙接口道。
“夫人方才也說了,咱們兩家是世交。既然是世交,那麼相互擔待便是應該的。”馮姝道。
“娘娘說的是。”太尉夫人在此時附和道:“若非此前娘娘的提攜,哪有阿瑄的今日呢?如此大恩,妾一直銘記于心。以后但凡有用得上宇文家的地方,娘娘盡管開口就是。”
“夫人客氣了。”馮姝道:“眼下時辰不早,二位還是趕緊帶著宇文公子出宮吧,這里的事情你們不必擔心。”
千恩萬謝之后,宇文家的婆媳二人才畢恭畢敬地退出了立政殿。
“小姐為何將此事高高舉起,卻又輕輕放下呢?”忍冬很是不解。
馮姝莞爾道:“若是事情鬧得太大,這魏國公可就不值錢了。”
“可現在宇文安業全身而退不說,更是不曾牽連到其父宇文瑋。”
“誰說的?今日之事對任何人而言是永世都洗不去的污點,更不必說宇文安業還是嫡長孫。調教出這樣的兒子,宇文瑋難辭其咎。留著他們,此事就是懸在宇文家頭上的一把刀,隨時都可以用。當然了如果太尉可以狠心徹底舍了嫡長子和嫡長孫,那這話就當我沒說過。”
忍冬放心不下的還有其他。“但今日給小姐承諾之人也只是太尉夫人,而非太尉本人,小姐是不是太過輕信了?”
“那你以為我為何要讓宇文安業回家呢?”馮姝笑道:“太尉當然可以拒絕我,只要他狠得下心腸。但如果他做不到,那他就必須要對我有所表示。”
太尉的表示比意料之中得快,次日午后,太尉的一份上疏就被送至馮姝面前。
原本這種朝臣的上疏是到不了馮姝手上的,可太尉上疏所述之事,的確不該是外朝應該管的事情,故而朝臣們就把這道上疏給馮姝送了來。
太尉上疏說,其嫡長孫重病已無力陪伴皇長子讀書,故而代孫兒向皇后娘娘請辭,免除宇文安業的伴讀一職。
馮姝翻看的時候,忍冬也湊在一旁看了個大概。“小姐,太尉這是要同您做交易啊。只要您準了宇文安業的請辭,就意味著陛下回來后,您要替宇文安業扛下所有罪責,使得陛下不能在明面上追究他。若您不準,那這道上疏就只能等到陛下回來定奪了,如此宇文家便不欠您的人情。畢竟此事就算陛下會責罰,也不會下手太狠。”
“你這眼力近來漸長,不錯。”馮姝由衷贊了句。“只不過我這麼折騰就是想讓太尉欠我的人情,所以我必不會給他拒絕的機會。”
如此,馮姝便準了太尉所請。
忍冬卻無不擔憂地道:“可是小姐,您答應太尉容易,陛下那邊您當真有把握嗎?”
“陛下能顧念舊情,將先皇后召巫女入宮的事情壓下。比起此事,一個半大的男孩子與宮女暗生情愫,到底哪個更大?”馮姝極是輕松地道:“再說了,太尉又不是父親,他可沒得罪過陛下。倘若此事發生在馮家,我還真不敢應承下來。”
三日后的午后,馮姝剛進入夢鄉,忍冬急急從外面進來。“小姐,陛下回來了,此刻人已經在甘露殿了。剛剛段總管來傳旨,說陛下召您即刻前往甘露殿。”
聞言,馮姝立刻清醒過來,翻身坐起。
“何人去迎接的?”
馮姝知道外朝根本沒有收到高叡回來的消息,所以無人前去迎接。至于后宮,按說自己應該是第一個知道的,可眼下高叡人都到了甘露殿,她才收到消息,這實在是過于反常了。
“并無人前去迎接,陛下的確回來得悄無聲息。”忍冬答道:“段總管特意交代,陛下只召您一人前往,四殿下不必跟著去了。”
“更衣!”一股濃濃地不安從馮姝心底升起,高熙一向得高叡疼愛,父子倆許久未見,馮姝實在想不出高叡不見孩子的理由。
在見到高叡的那一刻,馮姝的心就抽得疼了一下。同時,高叡那毫無血色的臉也證實了馮姝的不安,他的確出事了。
“九郎!”馮姝不顧一切地沖到高叡面前,未及行禮,就拉住他細細打量起來。“九郎!你這是怎麼了?!”
“小傷而已,并無大礙。”高叡勉力對馮姝溫柔一笑道。
“傷在何處了?”馮姝急急去扯他的衣衫,想要查看高叡的傷勢。
“念念!真的無甚大礙。”高叡牢牢握住馮姝的雙手道。
“你騙人,若是小傷,你的臉色豈會這樣差呢?”眼淚已然在馮姝眼中打轉,縱使自己對他不復當初,但也不至于全無感情,何況他是自己的丈夫,更是自己孩子的父親,是自己在這世上最為親近的人之一。繼阿衍之后,馮姝真的無法再承受失去至親了。
“勿哭,勿哭。我這不是好好回來了嘛。”高叡抬手去拭她的眼淚。
“好好出去一趟,怎麼會受傷呢?”馮姝道。
“就知道遼東邊防有問題,這一趟出去,果然就查出問題來了!”高叡恨恨地道。
“難道是遼東有人行刺九郎?!”馮姝大吃一驚。
“明面上,他們還沒這個膽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