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旁人說這種客套話也就罷了,你就沒必要說了吧?我可是巴不得你來叨擾我。”
面上的肌膚可以感覺到宇文瑄說話的氣息,馮姝只覺得有些不大好意思,避開他如鷹隼般的目光后,才輕輕推著他的肩膀,輕斥道:“都這些年過去了,怎麼這般沒大沒小。”
“你若說我是大不敬,也就罷了。可這沒大沒小是從何說起?”宇文瑄似乎很滿意馮姝此刻的表現,面上的笑意愈發明顯。“若真論起沒大沒小,那也不是我先壞的長幼有序。”
馮姝正欲反駁,宇文瑄率先開口道:“明明是你欺負我年少無知在先。”
知道宇文瑄說的是當年在甘泉宮,兩人離別前的那一夜,馮姝的臉立時猶如火燒,但她也不愿被比自己小的宇文瑄截了話頭。“那時你的確年少,可你哪里無知了?”
往事歷歷在目,馮姝說的是事實。
“就算我并非懵懂無知,但那時我的確還年少,雖被姐姐欺負了去,可我也甘之如飴。”宇文瑄突然無比鄭重地道:“當年沒有機會問。事到如今,我要問馮姐姐一句,與我放縱那一回后,姐姐可曾后悔過?”
這一刻眼前人不再是掌一方軍政大權的朝廷要員,而是曾經那個,總是殷切看向自己的少年郎。
“不悔,我從未后悔過當年之事。”
熾烈無比的吻毫無征兆地落了下來,馮姝根本反抗不得,片刻的功夫宇文瑄已經撬開了她的貝齒,繼續攻城略地。
然而馮姝的頭腦卻異常清醒,當年那個少年郎可不會如此作為,可她現在正需要這樣的男人成為自己的支持。
如此想著,馮姝就以同樣的熱情回應起來。
直到二人呼吸不暢,他們才分了開來。
之后他們相依而坐,馮姝安靜地將頭靠在宇文瑄的肩上,兩人誰都不再說話,任由馬車拉著他們碌碌前行。
也不知過了多久,馮姝突然發出一聲輕笑。
“笑什麼?”宇文瑄問道。
“沒見面的時候有千言萬語想同阿瑄說。沒想到如今見了面,我卻不知該說什麼了。”
“我也是。” 宇文瑄苦笑道,說話的同時他正好低頭去看馮姝,車內本就光線昏暗,所以直到此時宇文瑄才注意到馮姝發髻見隱約可見的銀絲。“你何時有的白發?!”
馮姝不以為意地笑道:“有那麼多國事要操勞,我能不長幾根白發嗎?”
一聲長嘆后,宇文瑄沉聲道:“前陣子高句麗用國書羞辱你的事情,我已經聽說了。”
“既然阿瑄聽說了,那也該知道,我到底也沒讓高句麗得逞。”
“他們有膽子做此事,你就已經受委屈了,無關結果。”宇文瑄撫上馮姝的背脊道。
“我兩登后位,這是無可更改的事實。”馮姝道:“即便我如今臨朝稱制,也堵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。孤兒寡母本就不易,即便是太后和皇帝也逃不過。”
“我保證,一定會讓高句麗付出代價。”在馮姝額上落下一吻的同時,宇文瑄鄭重承諾道。
“我知道,阿瑄一定會為我出氣的。”馮姝此來,到底還有正事。“前幾日,太尉特意向我來要日后經略遼東,你大哥立功的機會,此事你怎麼看?”
“太后既然已經應允了,如今何必還來問我?”
只聽語氣便知,宇文瑄又在跟自己撒嬌,馮姝笑著捧起他的臉。
“又生氣了?”
“那倒不至于。”
“看來是有小脾氣了。”
“你知道就好。”宇文瑄氣鼓鼓地道。
馮姝莞爾道:“就連太尉也不能否認,為前線將士保證糧草供應,也是大功一件吧?”
聞言,宇文瑄又有了笑容。“就知道念念對我最好了。”
自高叡死后,就再無人喚自己的小字了。驟然聽到,馮姝頓覺傷感。
宇文瑄立刻察覺到她的異樣。“怎麼了?”
馮姝將心事壓下,對宇文瑄展顏一笑后道:“許久都不曾聽到阿瑄這般喚我了,一時沒反應過來。”
“無妨,以后我會時常這樣喚你的。”宇文瑄的笑容愈發燦爛。“當然是在私下。”
“都這些年過去了,你這臉皮竟也沒變薄些。”馮姝笑罵道:“那你可要珍惜眼下的機會。畢竟過不了幾日,你可就要返回順州了。”
“難道你還打算徹底把我扔到順州去不成?!”宇文瑄佯怒道:“還是說我這輩子一個地方都督就到頭了?!”
馮姝被問得一怔,她明白宇文瑄這是在向自己要一個將來。
不待她回答,宇文瑄就接著道:“念念,待我平遼歸來,我們再續前緣可好?”
理智告訴馮姝,她必須要答應,于公于私她都不能拒絕宇文瑄的要求,可她還是有所顧慮。“阿瑄,你終究是已經娶妻生子的人了。”
“那又如何?”宇文瑄道:“我們之間的阻礙,從來都不是我娶妻生子。既然如今他不在了,我們為何不能在一起?”
“可我們仍舊身份有別,不是嗎?”馮姝神情黯然。
“比之從前,我們的身份已經近了許多,不是嗎?”宇文瑄緊盯著馮姝道。
事實的確如此,馮姝否認不得。
更不必說,待宇文瑄平定高句麗,官爵必會又得加封。
宇文瑄步步緊逼。“既然曾經身份有別都不是阻礙,為何如今就是阻礙了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