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是兩路主帥直接呈給馮姝的奏報,這二位沒有添油加醋的必要,更不會刻意抹黑他們兄弟二人中的任何一個。
事后,忍冬同馮姝笑道:“太后您到底還是偏幫了宇文大人的,連奴婢都知道從順州出發的那路大軍才是精銳。”
馮姝卻笑得不以為意。“能讓我這樣的人拉偏架,不也是實力的一種嗎?再說了,太尉不是也在拉偏架?”
“的確如此。”忍冬頷首贊同道。
在大軍又拿下了一州之地后,高句麗的求和國書再度被送至馮姝案頭。
如此局面之下,馮姝開的條件加碼也成了意料中事。這一次,馮姝提出另要高句麗送個質子來。
這樣的條件開出來,高句麗是否稱臣納貢已經不重要了,畢竟只有屬國才會送出質子,為免高句麗投機取巧,馮姝還特意說明不要舞陽公主所出的兒子。
馮愷贊嘆道:“太后好手段,高句麗王的兒子們年紀可都不小了,到底誰去做這個質子,怕是要好好計較一番的,如此高句麗皇族必起內斗。”
馮姝注意到,說起這個話題的時候,太尉就在裝聾作啞,兄弟鬩墻何嘗不是他的痛處呢?不過此事太尉可怪不到自己頭上,畢竟挑起這場爭斗的人是高叡,可不是自己。
戰事到底在冬日來臨前徹底結束,高句麗答應了馮姝的全部條件,并且送了他們的二皇子來做質子。
為顯恩寬,馮姝特意賞賜了高句麗王許多東西,但她的賞賜比起高句麗要賠付的軍資,那根本不值一提。
眼看大軍要班師回朝,如何犒賞阿瑄成了馮姝的煩難之事,加官進爵是理所應當的。
就目前形勢來說,馮姝當然希望他能繼續駐守遼東,可阿瑄是否還愿意留在遼東,她根本就拿不準。
若是普通臣下,馮姝根本不必考慮此事,可兩人的關系使得馮姝不得不顧慮此事,如果阿瑄不愿繼續駐守遼東,那麼派他駐守只會適得其反,于遼東安穩無益。
反復思量之后,馮姝覺得此事還需自己與阿瑄當面商議,哪怕他愿意繼續留在遼東,自己也不能直接給他一紙詔令,所以馮姝打算先讓他隨軍回京,領了封賞再說。
在確認過阿瑄安好后,出于對臣下的關懷,馮姝自然也要問及此次出征的其他將領有無負傷。
于是乎,馮姝就得知了宇文瑋負傷的消息。
“如何傷的?傷得重嗎?”馮姝問道。
來人答道:“宇文將軍是在兩軍交戰時受的傷,當時應該不重,但臣見到將軍時傷口還尚未愈合。”
“可知宇文將軍受傷是何時的事?”
“回太后,已有月余。”
“知道了,下去吧。”打發來人下去后,馮姝便開始盤算起來,按說自己該派太醫前去接應,可長久不愈合的傷口使她想起了高叡。
倘若宇文瑋真的因此而出了什麼變故,自己派太醫去看望,落在太尉眼里就成了推波助瀾。如此想著,馮姝便打消了這個念頭。
大軍是在冬至過后回到京城的,馮姝親自于城外迎接諸將,客套話說完,便是分賜接風酒。
直到此時,馮姝才發現諸將之中少了一人。
在她四下逡巡之時,宇文瑄出列道:“啟稟太后,家兄前幾日突發高熱,實在起身不得,臣只得讓人先送家兄回府醫治,故而家兄不能領受太后天恩,還望太后海涵。”
馮姝立時了然于心,看來宇文瑋的傷勢還是出了變故。“無妨,好好養傷要緊。待你大哥傷勢好了,再來領這賜酒不遲。”
待眾人飲下酒水,馮姝看向太尉宇文達。“令郎身體不適,太尉不必隨眾入宮了,這就回府去看看吧。”
宇文達立刻躬身道:“多謝太后關懷,臣感激不盡。”
看得出宇文達是真心感謝自己,馮姝的語氣愈發溫和。“太尉不必客氣,速速回去吧。宇文瑄。”
“臣在。”聽到馮姝喚自己的名字,宇文瑄再度出列應道。
“太尉年紀大了,你送他回去,路上也好有個照應。”說話的同時,馮姝瞟了忍冬一眼。
后者立刻會意,在沖馮姝點了點頭后,就立刻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人群,從此刻起,馮姝要保證與阿瑄的聯系不能斷。
宇文瑄也不推辭。“臣多謝太后體恤。”
父子倆離開的同時,眾人隨馮姝入宮,前往太極殿聽候封賞。
因有高句麗賠付的軍資,所以馮姝此次給予眾將士的封賞格外豐厚,賞賜過眾人之后,馮姝按照慣例又在宮中大宴群臣。
宴飲開始后,馮姝注意到自己右下首屬于太尉的位置始終都空著,這樣的時刻除非真的有事走不開,不然太尉沒有理由不出席這樣的場合。
因為宇文瑄是得勝歸來的將領之一,所以即便他的品級并不算高,他的座次卻也不低,故而馮姝一眼就能看到他的位置。
同樣,那里也沒有人。
馮姝的眉頭立刻就蹙了起來,同時示意隨侍的宮人上前,在他耳邊吩咐道:“讓太醫院即刻派得力的人去太尉府,看看大公子狀況如何,若是要用宮里的名貴藥材,不必另行請旨,直接取用就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