忍冬極是小心翼翼地道:“可這種破例的事情,有一就有二,太后同他的事情終有瞞不住的時候。朝臣們也就罷了,可陛下那里……”
“讓這種事情磨一磨熙兒性子也好,他已經是生于深宮中,長于婦人手了,倘若再順風順水得長大,他必定扛不起他們高家的天下。”馮姝道:“自然,他能與阿瑄和睦相處是最好不過的。但我也清楚,此事絕對是我一廂情愿。”
如此,忍冬便再無勸得必要。
“說起來,熙兒翻過年就七歲了,他是不該夜里再跟我一起睡了,翻過年就讓他去甘露殿住吧。”馮姝道。
“是,奴婢明日就吩咐下去。”
“除了佩蘭和乳娘,今身伺候的人不要再安排宮女。”于內心來說,馮姝很愿意讓兒子像阿衍去軍中歷練一番,奈何身份所限,可她終究不愿兒子徹底成為一個長于婦人手的男人。
忍冬自然明白馮姝的苦心。“太后放心,奴婢明白您的意思。”
“再去給我準備一些避孕的柿子蒂。”
輕飄飄地一句話,卻驚得忍冬不小心扯痛了她的頭發。
“奴婢不小心,請太后恕罪!”忍冬反應過來后,忙不迭地請罪。
馮姝揉著自己被扯痛的頭皮,另一手示意忍冬起來。“你至于這麼大驚小怪嗎?”
這回,忍冬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。
“你該明白,此事我若不允他,我就是在給自己找麻煩。而我總不能真的給熙兒,添個同母異父的妹妹或者弟弟吧?”馮姝神態自若地道。
忍冬也明白,馮姝已是騎虎難下了。“如果當初……”
“沒有如果。”馮姝打斷她道:“比之如今,當初我們不是更加身份懸殊?可即便如此,他還是主動來撩我,如今我再度守寡,你覺得他會如何作為?”
“若是宇文都督夫妻和睦也就罷了,可如今滿京城里誰不知道他們夫妻不睦。”
忍冬嘆息道:“而您又十分清楚,他們夫妻為何不睦。”
“你不如說得再直白些,我是他們夫妻不睦的罪魁禍首。”馮姝自嘲道:“倘若我與他沒有這層關系,我自是可以給他張羅幾個貌美妾室,總有能合他心意的。但如今,這件事情誰都可以做,可唯有我不行。”
“到底太后與宇文都督當初是出自真心,若非如此,您今日也不會如此為難了。”忍冬道:“可是太后,他們夫妻不睦也有他們自己緣故在,您不必全往自己身上攬。”
“說起夫妻,你從未在我面前主動提起過,但你年歲也不小了,當真就不打算嫁人?”馮姝突然問道。
“曾經奴婢也想過嫁給心愛之人,可惜奴婢沒這個命,至今都未遇上。”忍冬感慨道。
“平心而論,我當然舍不得你出宮嫁人。”馮姝笑道:“我今日把話放下,若你哪日想嫁人了,與我說一聲就是。豐厚嫁妝自是不必說的,我還會封你為正四品郡君,有了誥命,無論你嫁何人都不必仰人鼻息。”
“太后!”忍冬感動到無以復加。
“你陪了我這些年,這是你應得的。”馮姝握住忍冬的手。“我最艱難的時候,都是你陪著我的。忍冬,你為我做過的那麼多事情,我都記得。”
時至今日,馮姝覺得自己此生最大的幸事,是有忍冬一直陪著自己。
“奴婢謝……”
“眼下并無外人,你無需如此。”馮姝攔住忍冬的叩首謝恩。“何況這并非賞賜,是我贈予你的。”
這時,有宮女來到馮姝面前,小心翼翼地道:“太后,宇文都督讓奴婢來告訴您,您今日忙了一天,該早些休息才是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將此人打發走后,馮姝就同忍冬笑道:“可見我方才還沒把人家哄好呢。”
當馮姝再次來到宇文瑄面前時,二人都已經換上了寢衣,不知為何,兩人突然覺得有些尷尬。
宇文瑄砸著嘴感慨道:“可見你我還不熟,不然何至于此?”
一句玩笑話就徹底化解了尷尬。
“不熟?”馮姝睨著他道。
“反正明日肯定比今日熟。”宇文瑄不管三七二一,直接拉了馮姝上榻就寢。“這會兒三更都過了,年底事多不說,就算你明日不用上朝,那也要早起議政吧?”
說話的功夫,馮姝身上就蓋上了厚被。
見宇文瑄毫無其他意思,就要在自己身邊躺下,馮姝多少有些意外。
宇文瑄突然不懷好意地一笑。“太后,您今日忙了一天不說,晚上還飲了酒,該好生保養才是。”
此言一出,馮姝惱羞成怒,當即就要撲上去掐人,可惜一雙手剛伸出去,就被一只大手牢牢握住,順勢將她帶入懷里。
帶著馮姝躺好同時,宇文瑄道:“睡覺,這幾日我都在,待你休息好了隨你折騰。”
言畢,宇文瑄就閉上了雙眼。
這一刻馮姝體會到了久違的安心,在宇文瑄面上落下一吻后,她也閉上了雙眼。
感受到那溫柔一吻后,宇文瑄雖未睜眼,但臉上立刻就有了笑意。
與高叡一樣,即便在熟睡的時候,宇文瑄也十分警覺。
馮姝剛輕輕推開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,宇文瑄就醒了過來。“已經五更了?”
“對,還早呢,你且安心睡著。卯時過后熙兒便會離開咸安殿,到時你可以在咸安殿內走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