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以她的年紀,惦記著嫁人是情理中事,所以一時鬼迷心竅也在所難免,索性她還知道些輕重,只是來探口風,沒有做其他出格的事情。畢竟她跟了我這些年,到底還算盡心。”馮姝道:“黔州偏遠難行,她將來要吃的苦,就算是我對她的懲戒了。”
“可是太后,孫綽您已經處置了,那他背后的人……”
“打狗也得看主人。”馮姝道:“今日是年初一,宇文家上下必有許多事情,阿瑄肯定是走不開的,但我貶黜孫綽的消息,很快就會傳到他那里。”
果不其然,這日下午宇文瑄就收到了消息,他當時就黑了臉,怒道:“馬上叫殷仲來見我!”
于是乎,本來在府上過年的殷仲于年初一當夜就跪在了宇文瑄的書房內。“請國公爺責罰!”
“你好大的膽子!敢指示手下人去結交太后的近身侍婢,你若是活膩了,大可直說,不必如此麻煩!”宇文瑄道。
寇憲在旁道:“請國公爺息怒,殷仲到底也是出于好心,才如此……”
宇文瑄只用一個眼神就讓寇憲閉了嘴。“出于好心就可以背著我自作主張嗎?!你們眼里還有沒有我!”
“請國公爺息怒!末將知錯了!”寇憲也叩首請罪道。
宇文瑄看向殷仲道:“因你不守軍令,自作主張,罰你一百軍棍。至于你妄圖揣度上意之罪,孫綽被貶去黔州做縣令,你這個京兆府少尹該如何處置,自己上折子跟太后說吧!”
“是,末將遵命。”殷仲不敢辯駁一個字。
“末將這去領六十軍棍。”在宇文瑄看向自己之前,寇憲就先開口道,此事自己到底有知情不報的罪過,同上次一樣的三十軍棍,絕對是過不去的。
“另外幾個知情的,統統去領軍棍。”宇文瑄冷冷地道。
“是,末將領過軍棍就讓人去傳話。”寇憲道。
畢竟府上還有一堆事情等著自己,宇文瑄再不理會這二人,徑直出了書房。
次日一早,宮門剛開宇文瑄就入宮去了。
若在平日,這個時辰馮姝早已起身,可眼下她還在月子里,自然不會起得這樣早。
所以咸安殿的宮人們十分驚訝于宇文瑄居然來得這樣早。“太后還未醒呢,國公爺來得也太早了。”
“無妨,我且等等就是。”宇文瑄道。
廊下寒冷,所以宮人便引著宇文瑄去了偏殿等候馮姝醒來。
馮姝醒來已近辰時,趁著洗漱的功夫,宮人便道:“太后,國公爺來了都快一個時辰了,您可要見他?”
阿瑄的消息果然很快,馮姝道:“快請他進來。”
看到馮姝正在梳妝,宇文瑄就笑道:“還以為你今日就不見外命婦了呢。”
“總是要見幾個的,不然說不過去。”馮姝笑道。
看到宮人正要為馮姝畫眉,宇文瑄便上前從宮人手中接過眉筆。“我來。”
“我從來不知阿瑄還會畫眉。”馮姝笑道。
“確實不會。”宇文瑄神情專注地在馮姝眉間描摹著。“念念日后多教教我,我總有會的時候,如何?”
“那可不容易,我晨起之時,阿瑄大都不在,就算在的時候,你我都要趕去上朝,咱們可沒那個功夫。”
“誰說的,二十七個月的丁憂,我這手哪怕是新長的也該學會了。”
知道他這是話里有話,馮姝接過眉筆,自己描摹起來。“我先畫一邊,阿瑄照著畫另一邊如何?”
“好。”
到底是做慣了的事情,所以馮姝幾筆就畫完了,轉手把眉筆交給宇文瑄。
“裕兒可好?”
“好著呢,昨日我可是抱著他拜過宗祠,還給他上了族譜。比起剛出生的那幾日,這孩子可是沉了不少。”宇文瑄道:“你等會兒再跟我說話,我先給你把眉畫好。”
照貓畫虎到底容易許多。不多時,宇文瑄便道:“好了。”
馮姝從鏡中看去,贊道:“頭回兒畫成這樣,已是極好了。”
“念念滿意就好。”宇文瑄將眉筆放在妝臺上。
在馮姝的示意下,宮人們早已退了個干凈,所以她可以無所顧忌地抱住宇文瑄的腰。“只要是阿瑄畫的,我都滿意。”
“那我以后每日給念念畫眉可好?”宇文瑄撫上馮姝的背脊道。
“阿瑄盡說渾話哄我開心,你不可能永遠都如現在這般清閑的。”
“誰說我閑了?我一點兒都不閑,一面要顧著裕兒,一面要照顧你。”宇文瑄道。
“阿瑄就不會覺得無趣?”
“怎會?我如今才是媳婦孩子熱炕頭,這日子好得很。”
“可并非人人都這樣想。”馮姝道。
“難不成念念打算讓我一直這麼閑下去?”宇文瑄道。
“你做夢。”馮姝道:“食君俸祿,與君分憂,我豈能讓你白領那正一品國公的俸祿?”
“這不就結了。”宇文瑄道:“那幾個不守規矩的人,只是圖個心安而已,畢竟他們是隨我一路拼殺才有的今日,我這個主心骨突然賦閑在家,他們到底心中不安。”
“我知道,不然我也不會只罰孫綽去黔州了。”馮姝道:“若非你我關系非同一般,他們也不會覺得我不予你奪喪,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。”
“念念明白此事并非是我授意就好,咱們之前可不能有什麼誤會。”
“嗯,我知道阿瑄沒這個意思。”
馮姝點著頭道。
“軍棍我已經罰了,過幾日殷仲就會上折子請罪,事實肯定是不能明面上說的,至于他能扯個什麼理由出來請罪那就是他的本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