宇文瑄應道。
可惜,無論宇文瑄是否有心照馮姝的囑咐勸慰趙氏,他都沒有這個機會了,因為趙氏于不久之后便自盡了。
在得知自己得了肺癆之后,趙氏就再也不曾哭鬧過,宇文瑄便以為她徹底消停了,也正因為如此宇文瑄才會請太醫為她診治,但就在太醫為她診治過幾次卻沒有多大起色之后。
某日,趙氏支開身邊服侍的所有人后,就在房中自縊了。
恰逢這日是太醫為她診脈的日子。故而,太醫剛走入房內,就看見趙氏吊在半空中的身影,眾人連忙將她救下,可惜為時晚矣,經太醫確認,趙氏已經氣息全無了。
聞得消息時,無論是馮姝還是宇文瑄都不免大驚失色。
馮姝率先回過神來,無比焦急地問道:“當真沒得救嗎?”
來人答道:“回太后,國公夫人被放下來時,不僅毫無氣息,就連舌頭都……”
“住口!”宇文瑄突然出聲,不僅嚇得那人不敢再說,就連馮姝也被他嚇了一跳。“太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,如何聽得了這些!”
“奴才一時疏忽,請太后寬宥!請國公見諒!”來人忙不迭地告饒道。
馮姝示意來人退下后,才看向宇文瑄,并柔聲細語地道:“出了這樣的事情,阿瑄趕快回去吧。”
這片刻的功夫,宇文瑄已然從震驚之中恢復過來。“讓忍冬隨我一道回去,由她把裕兒接來宮里。出了這樣的事情,我肯定是顧不上他了,交給旁人我又不放心。”
“的確,出了這樣的事情,我把失了嫡母的功臣之后收養宮中,對外也說得過去,就讓忍冬去把裕兒接來吧。”
馮姝贊同道。
在忍冬隨宇文瑄離開的同時,馮姝就吩咐人速速把偏殿收拾出來。
待到一切歸于平靜后,馮姝無限悵然地道:“終究是我與阿瑄對你不住,可我真的羨慕你,有這樣不顧一切,欣然赴死的勇氣,若我能如你一般,那便會少受許多折磨。”
這日,在高熙來向馮姝昏定的時候,就聽到了嬰兒的哭聲。
“為何會有嬰兒啼哭?”高熙問道。
馮姝道:“娘打算養收個孩子。”
“那瑤妹妹呢?娘還要照顧她呢。”高熙問的是馮衍的女兒,這對表兄妹年齡相仿,又是一同長大,可謂是情同手足。
“你瑤妹妹是你舅舅的女兒,娘養她是為著情分。如今你與她都大了。 你就不必說了,早早就搬去了甘露殿居住,再過幾年,你要親政,瑤瑤也要嫁人,娘總得有些事情打發時間不是?這孩子是功臣之后,娘收養他,一來,是想找個人陪伴解悶,二來,是娘平衡朝局所需。”馮姝語氣溫和地道。
“宇文瑄不能陪娘解悶嗎?”高熙道。
“你勿要忘了,他還是個戰功赫赫的將軍。”
“既然如此,那他如今十日里有七八日都在娘這里,是為何呢?”
“宇文太尉是他的父親,太尉病故,他如今在丁憂,否則他可沒這空閑。”馮姝耐心解釋道。
“那娘一直讓他丁憂下去不就好了嘛。”
“我方才說過了,他自有職責所在。”馮姝無奈道。
“他的職責不就是陪娘解悶,讓娘高興嗎?”
看來在兒子眼里,阿瑄就是個男寵,馮姝語氣鄭重地道:“熙兒,他不是娘養的面首。”
“不是面首,那他為何能夠出入娘的寢殿?難不成這年頭宦官也能做將軍了?”高熙語帶嘲諷。
“熙兒!”馮姝怒道:“他是你父皇生前一手提拔起來的人,更不必說他祖父還是開國功臣,他能有今日雖有祖蔭加持,可也是他自己一刀一槍在戰場上掙回來的。即便你是帝王,如此輕慢臣下,也免不了要吃虧。”
其實高熙還是有些怕馮姝的,眼見母親變了臉色,高熙怯怯地道:“娘的教誨,兒子記下了。”
送走兒子后,馮姝不免感慨道:“熙兒性子里這份怯懦也不知是隨了誰,許是早早失了父親的緣故吧。”
馮姝知道兒子終究是缺了父親的教導,可他的身份已然注定了,莫說自己給他找個繼父來教導是不可能之事,就連能夠盡父親教導之責的人也是不會有的。
縱使宇文瑄忙于操辦亡妻的喪事,但有關宇文裕的事情,他也未有疏漏。
在馮姝把孩子抱回去的第二日,宇文瑄就在百忙之中上了折子,以此來感謝太后體恤他既要照顧幼子老母,又要主持亡妻的喪事,將幼子暫時收養于宮中。
馮姝自然認得出這份奏疏是宇文瑄親筆所寫,忍冬在得知此事后也不免贊道:“當爹的能做到如此地步,奴婢可是頭回見呢。”
“可見阿瑄是真心疼愛這個孩子。”馮姝道:“只可惜,這孩子永遠不能光明正大地與父母一起共享天倫。”
忍冬對此也只能寬慰道:“太后,無論何人也不做到事事如意啊,小公子有您和國公爺真心疼愛才是最要緊的。”
“你說的是,比之熙兒,裕兒已經幸運許多了,至少他的父母都還健在。”馮姝頷首贊同道。
繼太尉離世后,不到半年,宇文家又辦起了喪事。畢竟是發妻離世,無論他們私下如何,宇文瑄都得恪守禮節,所以直至趙氏出殯,他都不曾來過宮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