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未曾回避,但宇文瑄還是在小皇帝進來前,就起身侍立在床榻旁。
“你這是何必呢?”馮姝語氣無奈。
“先不說君臣有別的話,哪個兒子會樂意看見自己母親與除父親以外的男子親近?”宇文瑄一臉坦蕩地道。
很快,高熙就出現在馮姝面前。“兒子見過母親。”
“臣參見陛下。”
到底顧忌著馮姝在場,高熙沒給宇文瑄甩臉子,在馮姝免了自己的禮數后,他也免了宇文瑄的禮數。
看著高熙落座后,馮姝便問道:“今日一切可都順利?”
“都順利,到底兒子不是第一回主持正月初一的祭禮朝賀,母親好好養病就是。”高熙道。
“那就好,母親希望你以后都能像今日這般,能夠獨當一面。”馮姝道。
“請母親放心,兒子一定不辜負母親期許。晨起時聽忍冬姑姑說,母親身子不大痛快,兒子很是懸心,奈何兒子實在走不開,還請母親見諒。”
馮姝明白,忍冬沒告訴高熙自己是宿醉。“無妨,國事要緊。”
“母親這會兒可好些了?”高熙關切問道。
“好多了。”
然而,高熙接下來的話就沒有那麼得體了。“兒子也做此想,畢竟有魏國公陪您,母親的病自然好得快些。”
此言一出,殿內立時陷入死寂。
所有人都看向了宇文瑄,不過馮姝除外,她知道此事于宇文瑄而言根本就是小場面。
果然,宇文瑄笑得一團和氣。“陛下謬贊,臣服侍太后也算是為陛下盡忠,陛下尚未親政,莫說太后病上好幾日,哪怕只是頭疼腦熱,無論是您還是朝野上下,也是經不起的。”
任誰都聽得出,宇文瑄這是在諷刺小皇帝離了母親就無法自立,可這是事實,無論是誰都反駁不得。
高熙果然被這句話激到了,不僅對宇文瑄怒目而視,雙手的骨節更是攥得發白。
此等修羅場看得忍冬都心驚膽戰,馮姝卻是一副恍若未聞的樣子,自顧自地喝著早前呈上來的醒酒湯。
宇文瑄仍舊守著規矩低眉斂目地看著地面,但他嘴角若有似無的笑意卻是對高熙無聲的挑釁。
殿內再度陷入死寂,除了馮姝手中湯匙偶爾發出響動以外,再無一絲聲響。
直至馮姝喝完醒酒湯,將碗放下,她才出言打破殿中沉寂。“皇帝今日辛苦了,早些回去休息吧。”
這一回就連宇文瑄都有些驚訝于馮姝的表現,然而他的意外也不過是在眼中轉瞬即逝。
未曾向母親告退,高熙就已然轉身離去。
宇文瑄卻在此時對馮姝道:“臣去送送陛下。”
“去吧。”馮姝依舊風輕云淡。
看著宇文瑄剛剛轉出屏風,忍冬就急急來到馮姝面前。“太后,您……”
馮姝卻道:“從前是我把這孩子保護得太好了,不讓他吃些虧,他是長不大的。”
“可……”
“你應該清楚,先帝也好,我也罷,亦或是阿瑄,我們哪個沒在年輕的時候吃過虧呢?”馮姝看著忍冬道。
雖然知道馮姝說的沒錯,可忍冬還是察覺到馮姝對待陛下的態度,與以往大相徑庭,然而這并非是她可以議論的事情。
宇文瑄三步并作兩步地追上高熙。“陛下留步。”
“何事?”高熙頭也不回地道。
宇文瑄上前從小內監手里接過高熙的皮裘,順便細細打量了那名內監,怪不得念念提起這個兒子就頭疼,這位放在女人堆里都算得上嬌媚,但此人可不是自己給他弄來的。
“天氣寒冷,陛下該好生保養才是,不然太后可是要心疼的。”
高熙知道宇文瑄這是與自己有話要說,愈發沒了好臉色。“魏國公有話直說就是,不必這般拐彎抹角。”
“陛下的確誤會臣了,您是太后的兒子,臣寄掛您是應該的。”宇文瑄儼然一副慈父模樣,拿著皮裘一步步走近高熙。
宇文瑄終究是指揮過千軍萬馬的人,那份氣勢高熙根本承受不住,更不必說他此時還比宇文瑄矮了半頭。所以就在宇文瑄用皮裘罩住他的那一瞬間,高熙居然畏縮了一下。
宇文瑄不僅對此恍若未覺,還仍舊一副慈父模樣,親自為高熙系好皮裘。
高熙也知自己不能有任何畏懼之態,故而強迫自己站得筆直,并且直直盯著宇文瑄。
在示意隨侍之人稍稍后退幾步后,宇文瑄就俯身到高熙耳邊,與他神情迥然不同的是,他的語氣極是戲謔。“陛下身邊這幾個小內監當真是秀色可餐吶。”
“你住口!”震驚過后,高熙便怒不可遏,抬手就要一拳揮在宇文瑄臉上。
宇文瑄稍稍偏頭就躲過了這一拳,順勢抬手將高熙尚未長成的拳頭,完全握在一只手里。“陛下的喜好臣無意過問,可您這點兒喜好若是被太后知道了,太后怒極自是不必說的,要緊的是到那時可沒人保得住您這些……”話到此處宇文瑄故意停下來,看向高熙的近身內監。
高熙已然恢復了理智,縱使心中羞憤難當,他也知道宇文瑄說的是實情,收回拳頭后,冷著臉道:“你到底想說什麼?”
宇文瑄也收回手臂,依舊慢條斯理地為高熙系著衣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