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日午后,突然有甘露殿的宮人急急沖到馮姝面前,哭訴道:“太后!陛下挾持了前去探望他的小公子,您快去看看吧!”
“這個逆子!”馮姝立刻動身前往甘露殿。
彼時,高熙一手握著串糖葫蘆所用的竹簽,一手挾持著宇文裕,在甘露殿前歇斯底里地叫喊道:“去告訴太后,把稱心還給我,不然我就殺了她和那個奸夫的兒子!”
宇文裕早已被他嚇得哇哇大哭,而甘露殿眾人也無人敢上前阻止,生怕一個不小心驚了陛下,而傷了小公子。這二位之中任何一個有半點兒閃失,他們可都擔待不起。
故而,有人懇求高熙冷靜,有人安撫著宇文裕讓他別怕,整個甘露殿前早已亂成了一鍋粥。
就在馮姝現身的那一瞬間,全場立時陷入沉寂。尤其是高熙,神情一怔之后,他的舉止也明顯收斂很多。
倒是宇文裕,看見馮姝到來后,哭得更加厲害,還試圖掙脫高熙的束縛向她奔來。“太后!皇帝哥哥他欺負裕兒!”
馮姝雖然心疼,可她也知道此時跟高熙發火不能解決任何問題。更不必說,再讓宇文裕這樣掙扎下去,保不齊就會被竹簽傷到。“裕兒不哭,皇帝哥哥跟你鬧著玩呢。你乖乖的,我一會兒帶去放紙鳶可好?”
因著馮姝從未帶自己放過紙鳶,所以宇文裕很快就被安撫住了,自己抹干眼淚,抽噎著道:“好,那裕兒乖乖的。”
安撫好幼子后,馮姝才看向高熙,雖然沒了方才的好臉色,倒也不見任何慍色,正好有宮人送來椅子,馮姝款款落座后,才道:“挾持一個四歲大的孩子?你可真有出息。”
馮姝如此淡定,著實是在高熙的預料之外。“母親,我無意傷他,我只是想把稱心要回來。”
“那你就跟我說說,你把稱心要回去做什麼?”馮姝道:“或者說,他于你而言有何用處?”
“他……”高熙明顯被問住了,片刻后他才再度開口。“母親能有宇文瑄,為何我就不能有稱心呢?”
“為何?!”馮姝冷笑道:“宇文瑄能為我征戰沙場,能輔佐我治理朝政,你的稱心能為你做什麼?”
“他能……”
馮姝根本不給高熙開口的機會。“今日咱們不論稱心的身份,也不論他是男是女,只說他這個人。自他到你身邊后,你有變得更好嗎?是學業有了長進?還是對政務更加熟稔?亦或是,你處事更加老練?實在不濟,他能幫你應付我也算是他的用處,他能嗎?”
縱使高熙無法回答母親的問題,他還是堅持道:“我不管!我就是要稱心回來!”
說話間,高熙手中的竹簽已然劃破了宇文裕的皮膚。
因為疼痛和恐懼,宇文裕再度放聲大哭起來。
高熙被哭聲弄得十分煩躁。“住口!不許再哭了!”
然而,宇文裕的哭聲變本加厲,愈發得響亮。
“再哭!再哭我就弄死你!”最后高熙牙咬切齒地道。
見此情形,馮姝的心都到了嗓子眼。
“還望陛下三思!”就在這時,宇文瑄出現了。
說話間,宇文瑄已經走至近前。只見,他一把抓過稱心的同時,又拿過侍衛手中的佩刀,架在稱心脖子上。
“稱心!”看到心愛之人,高熙自然掛念,甚至打算扔下宇文裕,來到稱心面前。
看到高熙,稱心也是激動萬分。“陛下!”
見這二人一副久別重逢的苦命鴛鴦模樣,馮姝已然怒火中燒,但她還是強迫自己冷眼看著這一幕。
不過,架在稱心脖頸上的刀還是提醒了高熙,現在不是為久別重逢高興的時候,于是沖宇文瑄喊道:“把他還給我!”
后者只看向馮姝,等著她發號施令。
馮姝看著高熙道:“你先把人放了。”
“不!先把稱心還給我!”
“我最后說一遍,你先把裕兒放開。”馮姝的語氣再也沒有任何溫度。
就在高熙猶豫之間,馮姝就對宇文瑄道:“抹了他的脖子。”
宇文瑄下手很有分寸,只在稱心脖子上劃開一道很淺的口子,且并未劃破血管,但即便如此,那滲出的鮮血也看著格外醒目。
“稱心!稱心!”自幼連行刑都沒看過的高熙,立時亂了陣腳,拋下宇文裕向著稱心奔來。
“攔下他!”
宮人們按照吩咐攔下高熙的同時,也把宇文裕抱了過來。
馮姝立刻起身上前,從宮人手中接過兒子,緊緊抱在懷里,柔聲安慰著。“沒事了沒事了。”
被馮姝抱在懷里,宇文裕徹底成了個淚人兒,抱著馮姝的脖子就再不肯撒手。
而宇文瑄也扔下稱心和佩刀,來到馮姝身邊,竟不顧眾人在場,直接把母子倆一起攬入懷中。
這一家三口相擁一處的場面,深深刺痛了高熙,曾幾何時他也體會過這樣的溫馨。而今,最疼愛自己父親已離世多年,自己的母親早已成了旁人的母親。
“母親!在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兒子?!”高熙淚流滿面地大聲質問道。
馮姝回身看著他道:“你若不是我的兒子,就憑你今日的所作所為,你以為你還有機會問這話嗎?”
這些年來,馮姝對待高熙雖然嚴厲,但絕對算不上狠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