馮姝沒好氣地看了兒子一眼,他爹旁的本事學了多少還不好說,哄自己高興的本事,這小子應該是全會了。
“毌丘儉難得回京一趟,受京中官員款待也無可厚非,隨他們去吧。”雖然嘴上這樣說著,馮姝心中想卻是:毌丘儉,希望你的忠心不會害了你。
一月后,毌丘儉離開京城,繼續鎮守淮南。
就在毌丘儉啟程當日,馮姝居然親自前往城外長亭相送。為了掩藏行跡,她甚至都沒有讓忍冬跟隨,更有甚者,此次出城,她是只身騎馬而來的。
看到馮姝已在長亭等候,毌丘儉有些誠惶誠恐。“太皇太后親自相送,臣愧不敢當。”
“說起來咱們也算是舊相識,先帝還是王爺的時候,咱們可就認識了 ”馮姝道:“所以今日沒有太皇太后,只有我這個故人送將軍離京,坐吧。”
雖然馮姝語氣溫和,但毌丘儉還是態度恭敬。“多謝太皇太后賜座。”
“看來將軍與我到底是生疏了。”馮姝含笑為毌丘儉送上一盞茶水。
“您言重了。”毌丘儉雙手接過。
“將軍是先帝身邊的老人,所以我廢黜自己的兒子,你有所不滿也是情理中事。”馮姝苦笑道。
“說實話,臣的確有所不滿。但臣也已經見過太上皇了,所以您的苦心,臣都明白。”毌丘儉道。
“看來將軍不愿與我談論此事。”
“您誤會了,是臣實在不知道說什麼。當初就是因為憲宗皇帝沒有子嗣,所以先帝繼位時才有那麼多血雨腥風。”毌丘儉道:“您早早給太上皇過繼子嗣也是為了將來著想,若是再遇到數人爭奪大位的局面,保不齊就會弄得天下大亂。
國禍因此而起,實非百姓之福。”
“多謝將軍體諒我的苦衷。”馮姝道。
“哪里。只是臣有一事不明,還望太皇太后賜教。”
“說吧。”其實馮姝知道毌丘儉要問何事。
“臣無意過問太皇太后的私事,只是您與魏國公……”
馮姝笑得坦蕩。“若是先帝還在,將軍是否還會像如今這般忌憚魏國公?”
“如此說來,太皇太后是清楚魏國公是何等樣人的。”
“我與他相識已有二十幾年了,有些事我比你更清楚。”馮姝道。
“那您何必……”有些事,毌丘儉終是說不出口。
“沒有他,如今就真是外戚專權了。沒有那個孩子,我有何理由把他拴在京城?就因為要把他留在京城,我才讓宗室大臣參與輔政,但燕王除了出身,就再無其他東西可以壓制他。”
聞言,毌丘儉感慨道:“先帝英年早逝,您不僅能支撐這些年,還把大周治理得井井有條,已經實屬不易了。”
“多謝將軍體諒我的難處。”馮姝道:“今日我避開眾人,來此見將軍其實是一件要緊的事情要予你說,別的地方人多眼雜,被人聽了去不好。”
“請太皇太后吩咐。”毌丘儉立刻起身。
“我原打算把攻取南陳的事情留給自己的兒子,可今非昔比,此事是指望不上他了。既然如今是將軍鎮守淮南,那我就把南陳交給將軍料理了。”
毌丘儉當然明白馮姝此舉的目的,倘若是宇文瑄攻下南陳,那此人真就壓不住了,而旁人資歷不夠,即便有此功績也不足以壓宇文瑄一頭,故而馮姝要把此事交給自己。
而馮姝之所以要私下同自己說此事,那也是為了防范宇文瑄。
此人必是頭一個反對自己領兵攻打南陳的人,更不必說此前還有黃河改道,就這個理由就足以讓朝中許多人反對開戰了。
想明白這些后,毌丘儉頗為振奮地道:“太皇太后好籌謀!”
“將軍辦事我一向是放心的。”馮姝笑著端起面前茶盞。“我就以茶代酒,預祝將軍凱旋而歸了。”
“臣定不辜負太皇太后所托!”說完,毌丘儉將面前茶盞一飲而盡。
知道馮姝并不經常騎馬,故而毌丘儉親自為她牽過馬匹,扶她上了馬背。“請太皇太后路上小心。”
“放心吧,我雖不善于此道,可到底是會騎馬的,也請將軍一路保重。”馮姝笑道。
“多謝太皇太后吉言。”在看著馮姝行出一段距離后,毌丘儉才翻身上馬,向著遠離京城的方向而去。
就這此時,馮姝勒停坐騎,調轉馬頭,回身望著毌丘儉,直至他消失在視線之外,馮姝才繼續騎馬回城。
今日入宮的宇文瑄在知曉馮姝避開眾人,獨自外出后,十分不安。
“她都沒讓你跟著?”宇文瑄看向忍冬問道。
“沒有,奴婢還特意問了太皇太后要去何處,太皇太后只說她想出宮去散心。”忍冬小心翼翼地道:“要緊的是,太皇太后是騎馬出去的。”
“騎馬?!”宇文瑄只覺得是自己聽錯了。
“對,騎馬。”忍冬重復道。
“就她那三腳貓的騎術,她是不是活膩了?!”宇文瑄罵道:“來人!備馬!我親自去找她。”
然后,提著馬鞭,怒氣沖沖的宇文瑄就與馮姝在咸安殿門前,打了個照面。
“魏國公今日為何這麼大火氣?”馮姝笑道。
看到馮姝全須全尾地回來,宇文瑄懸著的心到底是落了回去。
“那還要多謝太皇太后,給臣一個沖冠一怒為紅顏的機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