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多的事情壓得馮姝喘不過氣起來,進入十一月后,她到底是病倒了,這次的風寒極重,使得馮姝不得不宣布輟朝幾日。
聽聞消息后,宇文瑄立刻動身入宮。
彼時,馮姝正靠坐在床上休息。
“啟稟太皇太后,魏國公來了。”有宮人道。
長嘆一聲后,馮姝才道:“讓他進來吧。”
到了馮姝面前,宇文瑄立刻探向她的額頭。少頃,才長舒一口氣道:“倒不是很燙,藥喝了嗎?”
恰在此時,忍冬送了湯藥進來。
宇文瑄不由分說地接過藥碗,在床邊落座。
雖然不清楚具體內情,但忍冬也這知道這二人近來別扭鬧得厲害,見狀立刻帶了眾人出去。
宇文瑄神情專注地用湯匙攪動這湯藥,又時不時地試一下溫度。“知道你喝不了燙的,我給你把藥弄涼些再喝。”
“你怎麼來了?”馮姝道。
“瞧你這話說的。”宇文瑄笑道:“就算念念還在生我的氣,可你都病了,我還不來看你,那就是我真不想好好過日子了。”
見他如此態度,一時之間,馮姝也不知該說什麼。
宇文瑄卻道:“你還病著呢,不想說話,便不說吧,身體最要緊。”
“我以為你會問我,近來過得好不好呢。”馮姝有些悵然。
“此事于我而言是無需問的。旁人看不出來此事,難道我會看不出來?更不必說,裕兒近來宮里宮外跑得那麼勤,我問他也能知道。”
“說來慚愧,我竟然沒有問過你近來過得好不好。”
“念念還在生我的氣,不問是應該的。”宇文瑄不以為意地笑了笑。“再說了,你我之間一直是我更主動些,過去如此,如今也是如此。”
“是啊,一直都是你主動些。”馮姝感慨道。
“好了,喝吧。”宇文瑄將涼好的湯藥送到馮姝手中。“這藥甚苦,一氣飲盡還好些。我就不一口一口地喂你了。”
看著馮姝將湯藥飲盡后,宇文瑄又送上漱口的茶水,并囑咐道:“近來你頗為操勞,借此機會好好休息幾日。朝政之事到底還有侍中他們看著,出不了什麼亂子。至于前方戰事,你也不必太過擔心,橫豎他們是不可能打過來的。”
言畢,宇文瑄就要起身離去。
就在他轉身之際,馮姝突然問道:“阿瑄,有些事當真就回不去了嗎?”
“原來念念也會說出這種不切實際的話來。”宇文瑄笑道。
“是啊,很是不切實際。”馮姝苦笑道:“即便你愿意就此止步,你手下的人也是不愿的。”
“你明白就好。”
“為了讓我懷上裕兒,你當初沒少花心思吧?”馮姝問道。
“你到底是知道了。”宇文瑄緩緩回過身,看著馮姝道:“所以你便用上了息肌丸?”
“這樣也好,你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秘密了。”這一刻,馮姝只覺得釋然。
宇文瑄也覺得釋然。“你還愿意同我說這些,可見你還沒對我動殺心,咱們還走得下去。”
“我如今的處境是很清楚,你死了,我就會好過嗎?”馮姝自嘲道:“那至尊之位,你不惦記了,也會有旁人惦記不是嗎?過去十多年,我一直在與人勾心斗角,說起來,我也算是未嘗一敗,可我終有斗不動的一天。”
“你這麼說,是打算對我高抬貴手了?”宇文瑄道。
“那倒不是。”馮姝道:“這魏國公的爵位,就是你從你大哥手里爭來的。既然你想要更高的位置,那就像當初一樣憑本事搶吧,只是這一次,給你添堵的人會有許多,其中就包括我。”
“這世上,也就只有你會做這樣的事情了。”宇文瑄笑道:“我能問問,你為何如此嗎?”
“哪怕我完全心向于你,我也不可能一紙詔令,就把天下交給你。說句難聽的,如果我今日就這樣死了,明日你們這些有能力染指皇位的人,就會打成一團,”馮姝道:“反正最后都要憑本事說話,若你有本事從我手里搶了去,你也算是斗贏了其他人,如此一舉兩得,大家都省了許多麻煩,不是很好嗎?”
“言之有理,你若是被我這個權臣最后逼得放權,先帝那里,你也說得過去。”宇文瑄道:“接下來,你就要跟我約法三章了吧?”
“這麼多年了,到底還是阿瑄最了解我。”馮姝笑道。
“如你所愿,無論何時,太上皇都會能性命無憂。”宇文瑄道:“但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。”
“我知道,這是太皇太后與魏國公之間的事,裕兒是我與你的兒子,你我之間的事與他無關,誰都不能讓裕兒牽涉其中,更不能利用他來做什麼。”
宇文瑄道:“還有最后一樣,下毒暗害這樣的事情,咱們就不必了吧,且不說你我還有個兒子,你若是直接弄死我,那咱們何必在此浪費口舌。”
“的確如此,那就這麼說定了。”馮姝道。
“好,君子一言,駟馬難追。”宇文瑄應道。
在這之后,似乎一切歸于平靜,但二人也不復往日親密。
前線戰事依舊不順,馮姝面臨著兩難選擇,以大周的國力完全可以與南陳耗下去,直至耗得南陳無力再戰,大周固然耗得起,但連年戰亂于平民百姓而言終歸不是好事。
若要換帥,現下毌丘儉重傷未愈,能擔任此職者就只有宇文瑄一人,這實非馮姝所愿,可若要就此休戰,她又實在沒有這樣的借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