宇文瑄笑道:“這你倒是冤枉他們了,是裕兒放我進來的,他們能攔我,可攔不住裕兒。”
馮姝沒好氣地道:“真不愧是你兒子,你跟他說要提前回來,卻不跟我說。”
“你近來同馮家人鬧得不可開交,我若不趕回來看看,難不成真要看著你受欺負不成?”
“我看這小子就是你放在我身邊的眼線。”
“念念此言差矣。我養他,就是為了我不在的時候有人能哄他娘高興。”宇文瑄笑道。
見馮姝打了個哈欠,宇文瑄將她放在床上安頓好。“行了,有事咱們明日再說。”
晨起時,若不是看到宇文瑄就在自己身邊,馮姝只會以為昨夜是自己做夢了。
“昨夜你可還賴在懷里撒嬌呢,你該不會睡一覺就翻臉不認了吧。”宇文瑄突然出聲,嚇了馮姝一跳。
“昨夜發生了何事?我不記得了。”
宇文瑄一把拉住就要起身的馮姝,湊到她耳邊道:“太皇太后若是忘了,臣不介意幫您想起來。”
“不用。”馮姝仍舊嘴硬道。
宇文瑄也不計較,放開她后,就斜靠在床上看著宮人們伺候馮姝洗漱。“你那些個同族兄弟們到底如何得罪你了?讓你一怒之下,加封我為丞相的?”
“為何不能是我得罪他們呢?”馮姝道:“說起來,朝野上下還有幾個我沒得罪過的,連你這個丞相我也照樣的得罪過。”
“怪不得裕兒給我去了好幾封書信,要我趕緊回來哄你,你近來這火氣確實不小。”宇文瑄笑道。“那你就跟我說說,你是如何得罪自家人的。”
“叔父病重之際,我把他們挨個罵了一遍。”馮姝不以為意地道。
“還行,沒我想得那麼糟。”宇文瑄笑道:“我還以為侍中病故是你氣得呢。”
見馮姝在梳妝臺前就坐,宇文瑄便起身從宮人手中接過眉筆,示意她們先下去。“好久都不曾為你畫過眉了,但愿我這手藝沒生疏。”
看著宇文瑄滿懷期待的笑容,馮姝到底還是松了口,并同意一眾宮人下去。
“卻月眉?還是柳葉眉?”宇文瑄笑著問道。
“遠山黛。”馮姝語氣不善地扔出三個字。
“看來念念還記得我的遠山黛畫得最不好。” 宇文瑄也不生氣,說話間,已然細心為馮姝描畫起眉毛來。“把他們挨個罵一遍,還是沒能讓你消氣?”
看到馮姝的眼神宇文瑄立刻心領神會。“也是,十多年的怨氣,哪是罵一頓就能算了的。”
“若你是來為他們求情的,那你現在就給我走。”馮姝道。
“哪能啊。”宇文瑄道:“你頭回兒入宮的時候,是何情形我并不清楚,可我想得來你必然不是心甘情愿的,至于第二回,咱們不提也罷,何況,若你不曾入宮話,你不會落得如今的處境。所以念念怨恨他們,無可厚非,但你的怨恨何嘗不是在折磨自己呢?若是你覺得把他們挨個罵一頓不過癮的話,那咱們在尋個機會再來一遍,實在沒必要為了他們在私下還氣到自己。”
聞言,馮姝突然抱住宇文瑄的腰。“從前你多少還有所隱瞞,可你如今領了丞相之職,無疑是昭告天下你想做什麼。這京城之中到底還有許多宗室中人,阿瑄實在不該悄無聲息地回來。”
“若不如此,我如何哄念念高興呢?”宇文瑄拍著馮姝的背脊道。
“我要從你手上奪權,你不高興是應該的。畢竟從前是你自己說了算,如今要看旁人臉色行事,此事落到誰身上都一樣。我也知道若非趙王和毌丘儉起事,你斷不會這麼快低頭。我能走到今日的確是利用了你,可我對你好不是為了利用你。事到如今,即便念念有心,你也不可能攔得住我,所以無論念念是否還要同我置氣,我都會向以前一樣待你。再說了,我回來給你撐腰,你跟馮家人置起氣來,不是更有底氣些?”
“阿瑄……”
“若是消氣了,那就對我笑一個可好?念念可有好久都不曾對我真心愉悅地笑過了。”宇文瑄捧起馮姝面龐道。
片刻后,宇文瑄終于見到,他已經久違的笑容。
雖然宇文瑄最后也沒能畫出遠山黛來,馮姝依舊心情很好地與朝臣們議事去了。
送走馮姝后,宇文瑄這才開始盤算自己的事情。“我提前帶小隊人馬回來的消息放出去了嗎?”
寇憲道:“回丞相,放出去的消息是您今日午后入城。”
宇文瑄淡淡一笑。“有人有異動嗎?”
“自然是有的,除了一些宗室中人,就是那些忠于高氏的老頑固了。不過……”
“怎麼?有人需要特別留意嗎?”宇文瑄收斂了笑容問道。
“御史大夫婁堅。”寇憲小心翼翼地道。
宇文瑄神情淡漠地道:“馮衍都離世十多年了,此人也算不得馮衍的岳父了。”
“相爺,太皇太后不是給大公子和馮家小姐賜婚了嘛。此人到底是您未來兒媳的外公……”
“我這個兒媳自幼養在太皇太后身邊,這個外公,她怕是沒見過幾回。”
宇文瑄道:“讓我對他網開一面,他還沒這個分量。”
“是,末將知道了。”寇憲道。
盛夏的午后很是炎熱,彼時馮姝正坐在太液池畔納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