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此,宇文瑄雖無皇帝之名,卻有皇帝之實。
就算皇帝只是名義上的親政,但到此時也該為他定下中宮皇后。
這樣的事情無需馮姝操心,新后的人選果然出自宇文家。宇文瑄自己雖然沒有女兒,可他三哥的次女早就過繼在他的名下,如此宇文瑄又有了國丈的身份。
接下來便是準備大婚事宜,畢竟是自己名義上的孫兒,皇帝大婚,馮姝再不過問委實說不過去。
但忍冬的病故,讓馮姝備受打擊,不僅無力操持皇帝大婚,她更是因此大病一場。
起初只是感染風寒,就連忍冬自己都沒當回事,不過馮姝到底顧念她為自己辛苦多年,加之年紀不小,所以特意準了她幾日假,讓她回去好好修養。
可這次風寒纏綿半月非但不見好,還有愈演愈烈之勢,
當從太醫口中得知,忍冬已然時日無多的時候,馮姝足下一軟,險些跌倒。
知曉這主仆二人多年的情誼,所以宇文瑄聽聞消息后,就十分掛念馮姝,更有甚者在忍冬彌留之際時,宇文瑄拋下政務,陪伴在馮姝身邊。
“說起來忍冬還虛長我些,這個年紀離世,雖然算不得高壽,可也算得上壽終正寢。”馮姝道:“阿瑄放心,我還受得住。”
“念念,在我面前你無需嘴硬。”宇文瑄將馮姝攬入懷中,柔聲安慰道:“這些年來陪伴你最久的人,連我都算不上,而是忍冬。眼下她性命垂危,你如何不傷心難過。”
雖然感動于宇文瑄的體貼,可馮姝分得清孰輕孰重。“阿瑄來陪我,那朝政要怎麼辦?”
“放心吧,我如今有臣屬,朝政暫且交給他們,出不了什麼亂子。”
馮姝這才想起,宇文瑄已經是魏王了,
短短幾日之后,忍冬就因病離世了,隨即馮姝便病倒了。
這是馮姝從未有過的大病,以至于宇文瑄父子倆都守在病床前。
幸而在父子倆的精心照顧下,馮姝的病很快就有了起色。
這日宇文瑄上朝去了,只有宇文裕守在馮姝身邊。
“聽聞你宇文家的兩位兄長,最近在政務上表現不錯。”即便在病中,馮姝對于外面的事情也是了如執掌。
“兒子都這麼大了,兩位兄長更是二十好幾的人了,他們為父親分憂是應該的。”宇文裕神色平靜地道。
馮姝深深看了他一眼,就屏退了眾人,只留他們母子相對。
“你是我生的,你當真覺得自己的那份心思能瞞得了我?”馮姝笑著道。
聞言,看向母親,宇文一臉坦蕩道:“母親,兒子自幼就被您安排去做皇帝伴讀,只這一點兒就絕非我兩位宇文家的兄長可比。您早早就讓兒子去聽政,難道不是這個意思?”
“裕兒誤會了,我并非想要勸阻你。”馮姝道。
“那母親是……”
“如今皇帝已經親政,其實你父親已經可以邁出最后一步了。”
“的確如此。親政之后,圣上就能禪位了。”宇文裕道。
“但你也看見了,你父親至今還沒有動作,你可知是為何?”
“還請母親明示。”
“是因為你父親有他的顧慮。”馮姝道:“你們宇文家幾代人倍沐高氏皇恩,旁人暫且不提,若無當初高宗皇帝的提拔,你父親決計到不了今日。因有這些事情在,這最后一步一旦踏出,對將來便是無窮的隱患。”
“什麼隱患?”
“你父親固然想要至尊之位,可他做皇帝不是為了一時痛快,還要他打下的江山萬年永固,千秋萬代。他現在是魏王,可他過去幾十年都是高家的臣子,這是無論如何都更改不了的事實,他把事情做得再冠冕堂皇,都改變不了,這江山原是高家的。”馮姝道:“倘若得國不正,就會給后世子孫留下無窮隱患。
“母親為何要與我說這些?”宇文裕問道。
“你父親因著這些顧慮,故而在猶豫那最后一步。這便意味著,他的兒子上位必須要名正言順,無可指摘。”馮姝道:“當年你父親雖是幼子,可起碼還有個嫡出的身份。而你非嫡非長,此事于你是大大的不利。”
“兒子明白。”宇文裕道:“正如母親所說,兒子上位的手段必須要體面。可兒子不知,眼前情形,兒子要如何保住這份體面?父親馬上就要五十了,已經有不少人上疏請他定下魏王太子了。”
“想來你不是眾人推崇的人選,畢竟當初的魏國公世子就是你大哥,他再進一步成為魏王太子,也是順理成章之事。”就是因為知曉了此事,馮姝才特意與兒子說起這些。
“是。”宇文裕到底沒能掩住心中不甘。
阿瑄當年想要與他大哥一爭高下時,是否也是如此呢?看著這張與宇文瑄年輕時頗為相似的臉,馮姝感慨道:“你果然是你父親帶大的。”
看到馮姝如此氣定神閑,宇文裕知道母親必有辦法讓他體面上位。
“請母親為兒子指條明路!”宇文裕起身叩首道。
“當真就那麼想要嗎?”
“母親,兒子去爭也不全是為了自己,也是為了您啊!二哥也就罷了,若是大哥繼承父親衣缽,他是絕不可能放過咱們母子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