馮姝到底是大病初愈,所以宇文瑄囑咐道:“皇帝大婚,你面子上過得去就成。若真想熱鬧,待到咱們裕兒成婚之時,有你操心的時候。”
“說的也是,眼看著裕兒馬上就十七了,咱們是該為他張羅婚事了。”馮姝笑道。
大婚最終定在來年三月初一,可年節過后,一些不尋常的事情,便引來了宇文瑄的注意。
“王爺,近來有些事,臣不知當講不當講。”寇憲小心翼翼地道。
“跟著我這麼多年了,你還來問這話,就是多余了啊。”宇文瑄莞爾道。
“請王爺見諒,事涉太皇太后,臣實在拿不準,故而由此一問。”
“她要是真打算對我做些什麼,何必等到今日?你說就是了。”
“是。”寇憲躬身道:“這些年來戍衛皇宮的中領軍一直被太皇太后牢牢握在手里,但近來,中領軍中有些人事調動實在非同尋常。”
頃刻間,宇文瑄眼中精光畢現。“細細說來。”
“王爺是知道的,圣上自到宮中以來,最貼身的事情,皆有他自己帶來的人侍奉,戍衛圣上寢殿的人守衛也全是圣上的人。不過那幾個人倒也無關大局,為了讓圣上心安,無論是您還是太皇太后也就由得他去了。”
“嗯。”宇文瑄動了動手指,示意寇憲接著說。
“近來,太皇太后允許圣上提拔這些人,更有甚者,現在整個甘露殿都是圣上的人。”寇憲道。
這樣的人事調動的確非比尋常,但宇文瑄并不擔心,無論此舉是何目的,都不是沖著自己來的,畢竟自己可有年頭不入甘露殿了。
話雖如此,宇文瑄也不可能對此視而不見。
“去查清楚,如此安排到底是圣上自己的意思,還是太皇太后的意思?”
“是,臣這就去。”說完,寇憲便轉身離去。
其實宇文瑄已經有了答案,畢竟以馮姝的能耐,要是能讓形同虛設的皇帝在宮里翻出浪來,那她就不是數十年屹立不倒的太皇太后了。
僅僅幾日后,宇文瑄就得到消息,此事的確是皇帝自己的意思,太皇太后不過是對他松口,畢竟皇帝也大了,如今不僅已經親政,還馬上就要娶妻,不該再如以前一樣,事事被人看著。
宇文瑄聽罷只是淡淡一笑,不愧是她,不過宇文裕這小子該挨打了。
“王爺,此事……”寇憲完全拿不準宇文瑄這一笑究竟何意。
“不必在意,太皇太后做事自有分寸。”宇文瑄道:“不過你要把消息放出去,讓大家都知道,咱們這位小皇帝今非昔比了。”
“王爺這是……”
宇文瑄莞爾道:“就算我偏疼幼子,可我到底有三個兒子,總得試試他們的成色。”
“是,臣這就去辦。”
在這之后,不僅馮姝對皇帝繼續放權,宇文瑄更是似乎又與馮姝生了嫌隙,一連好些時日都在府里住下,并不踏足馮姝住處。
雖然二人不曾通過氣,但彼此的心意皆是明了。馮姝覺得自己與宇文瑄不是夫妻又如何?世間有幾對夫妻到了這個年紀還能像他們這般心意相通的。
馮姝笑著對兒子道:“記著你父親對你的好,他到底還是最疼你的,你祖父對他可不似這般偏心。”
宇文裕當然明白,這是父親對母親的默許。“您說的是,兒子一定銘記在心。”
“不過,此事之后你父親一定會重重罰你的,別說我沒提醒你。”馮姝又道。
“此事兒子認罰。的確是兒子無能,才請母親出手的。”宇文裕一臉坦蕩地道。
如此態度,馮姝很是滿意。
只是這種時刻,馮姝難免會想起高熙來,如果……
不過馮姝迅速打消自己的念頭,這世上從來沒有如果,于自己而言,這一生有太多如果了。
同以前一樣,父母鬧了別扭,宇文裕照舊做起了和事佬,宮里宮外得跑。
只是直至皇帝大婚,那二人也沒有緩和的跡象。
皇帝大婚轉眼便至,早在大婚前的幾日,京城內外就格外熱鬧,宮里面更是如此。
京中各處防衛固然重要,可馮姝到底不愿掃了群臣百姓的興致,只是下令加強各處防衛,并未限各處走動。
如此一來,雖然禁軍的調動與往日相比愈發大相徑庭,卻也未能引發過多人的關注。
待到大婚當日,文武百官皆要入宮,哪怕位高權重如宇文瑄也需得入宮應景。
這樣的場合馮姝自然要盛裝出席,彼時貼身宮人正在為她梳妝打扮,她自己則坐在妝臺前閉目養神。
“太皇太后果然保養得宜,奴婢看著您不過三十許人。”宮人邊為馮姝梳妝邊贊嘆道。
“你就不用哄我高興了,兒子都那麼大了,再年輕又能年輕到哪里去呢。”為避免再度有孕,這些年來息肌丸就沒停過,可面上看著再年輕又如何呢?自己的心境終究是老了。
收拾妥當后,馮姝便起身前往太極殿。
這是高熙難得公開露面的場合,當馮姝現身后,高熙便率領眾人向馮姝行禮問安。
聽著司禮官高聲誦讀立后的詔書,馮姝對身邊的高熙道:“知道你對娶妻無甚興趣,可你也老大不小了,有些事情多少收斂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