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熙道:“瞧母親說的,我若不行事荒唐些,要如何安身立命呢?”
一時之間,馮姝被駁得啞口無言。
不遠處的宇文瑄在此時開口道:“陛下此言差矣,畢竟您已經是太上皇了,您行事再荒唐也不過是在南宮里,倒也無關大局,更無礙于您安身立命。”
高熙似乎才注意到宇文瑄。“如此說來,朕是該好好感謝魏王高抬貴手才是。”
“陛下……”
見宇文瑄還要再說,馮姝只得清了清嗓子,讓這二人點到為止。
宇文瑄必不會駁馮姝的面子,便到此打住了。
然而,高熙完全沒有給母親面子的意思。“既然皇帝已經大婚親政了,想來不久之后魏王就能得償所愿,只是不知魏王打算何時迎娶我母親呢?”
在話音未落之前,周圍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宇文瑄身上的殺氣。
馮姝見狀只得趕在他發作之前,揚聲道:“來人,太上皇身體不適,立刻送他回南宮休息。”
宮人們立刻上前想要拉著高熙離開這是非之地。
不過宇文瑄還沒寬宏大量到能容忍有人對自己如此放肆,哪怕這個人是馮姝的兒子。
所以在宮人們湊上來之前,宇文瑄已來到高熙面前,抽出隨身的佩刀,直接砍了高熙身邊內監的腦袋。
馮姝雖然還穩得住,可當她見到宇文瑄的手撫上腰間佩刀時,她便知自己無論如何是攔不住宇文瑄發作了。
周圍人驚呼使得整個立后大典戛然而止,駐守附近的禁軍見此情形,立刻圍了上來,不過并未亮出兵刃。
宇文瑄近身的親衛倒是立刻將他與馮姝護在中間,并亮了兵刃。
“都退下。”宇文瑄慢條斯理地收回佩刀,他的親衛在頃刻間就退到了一旁。
然后,宇文瑄含笑看著高熙,甚是和藹地問道:“太上皇身體不適應該是邪祟附體,這會兒見了血可好些了?”
被濺了一身鮮血的高熙,哪里還敢說一個字。
與之相反的是,年輕皇帝倒是對宇文瑄怒目而視,可就在他與宇文瑄對視的那一瞬間,他的氣勢就泄了一半,以至于那句放肆,馮姝聽得都不分明。
“陛下,您這麼說就是冤枉我了。”宇文瑄不以為地道:“太上皇不顧您的體面,在立后大典上行事荒唐,頂撞太皇太后,必是邪祟附體。我為太上皇驅邪,以求太上皇身體康健,您身為太上皇的子嗣,卻指責我放肆,難道是陛下不在意太上皇的康健?還是陛下不敬太皇太后?”
如此冠冕堂皇的說辭,直接讓皇帝無話可說。
一時之間,眾人都不知該如何收場。
馮姝無奈看了高熙一眼,為了一時痛快就招惹自己惹不起的人,這便是代價。“魏王為太上皇驅邪自然是好的,可也需太醫好好醫治,趕緊扶太上皇下去吧。”
宮人們哪里還敢耽誤,立刻扶了已經嚇傻了的高熙下去。
司禮官也知自己該繼續主持大典,可看著濺到各處的鮮血,還有倒在地上的無頭尸體,以及那顆滾出不遠距離的腦袋,他竟忘了接下來該做什麼。
宇文瑄笑著看向此人。“你若是忘了,本王不介意幫你一把。”
出乎意料的是,這一嚇頗為有效,此人馬上想起來接下來該做什麼了。
在禁軍把尸體和人頭收下去后,立后大典如常進行,而立于階上觀禮的就只剩馮姝和宇文瑄了。
“你就非得如此嗎?”馮姝道。
“怎麼?我嚇著你了?”宇文瑄笑道。
馮姝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。
宇文瑄卻收斂神色道:“這都敢到你頭上撒野了,你還要如此護著他?”
馮姝苦笑道:“他終究是我的兒子,我也知道,若他不是我的兒子,今日人頭落地的就是他。”
“太上皇從小就任性慣了,從我跟他第一次碰面,這種當面挑釁我的事情就沒斷過,我若是真跟他計較,怕是計較不過來的。我還不至于跟他一個沒長大的孩子一般見識。只是今日眾目睽睽之下,這樣的事我若是輕易放過,我這個魏王的面子要往哪里放?”
提及此事馮姝也覺得頭疼,這孩子為何就不能長些記性呢?明知惹不起,還偏偏要去招惹。
宇文瑄道:“晚些時候還有宮宴呢,你素愛干凈,一會兒大典結束,念念還是回去把沾了血的衣裙換了吧。”
如今,宇文裕已經大了,宇文瑄當然可以毫無顧忌地穿著有血腥氣的衣衫到處走動。
見馮姝并不搭理自己,宇文瑄無奈笑了笑。“罷了,夾在中間的到底是你,覺得為難的也是你。”
說著,宇文瑄示意隨從上前,吩咐道:“去挑幾個相貌俊俏的孌童給太上皇送去,算是我給太上皇賠不是了。”
馮姝原打算出言阻止,但轉念一想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。有一點高熙倒是沒有說錯,他繼續鬼混下去,才能永世平安。
見馮姝還是不說話,宇文瑄哄勸道:“我今日狠狠得罪了人,也是在配合你,這怎麼還不高興了呢?”
說實話,宇文瑄在旁人面前是何等模樣,馮姝從未見過,但以今日他的舉動,任何人都能窺得一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