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是要秘不發喪,一眾隨從們明白的。
然而,宇文裕還是低估了馮姝的能耐,次日一早,他還在守靈時,就收到消息禮部已按太皇太后詔令,為太上皇操辦喪儀了。
如此這般,宇文裕只能將喪事交給兩位兄長,他立刻趕往宮中向母親請罪。
馮姝卻道:“我知道不是你干的,何況,你若有此心,根本不用等到這個時候才下手。你兄長走了,于他而言是解脫。”
“母親……”
“行了,這幾日你可有好好守靈?雖然事出有因,可眼下事情已然解決,你再不去靈前盡孝,就說不過去了。”言畢,馮姝不由分說地把兒子打發走。
高熙的死于馮姝而言,終究是個打擊,哪怕她看起來安然無恙。
太醫再為她診脈時,懇求道:“太皇太后,您不可再這般傷神了!不然您……”
“知道了,管好你的嘴。”馮姝淡淡看了太醫一眼。
可惜,馮姝仍舊對太醫的囑咐充耳不聞,以至于在宇文瑄出殯之時,她已經病得起身不得。
宇文裕在為父親辦完喪事后,又馬不停蹄地來到馮姝床前盡孝。
馮姝卻拒絕道:“如今國喪,你尚未正式承繼魏王,所以仍需恪守臣子之禮,去為太上皇守靈吧,何況那還是你的兄長。”
“母親病得這般重,我怎能棄您于不顧呢?”宇文裕不肯。
“在你走到最后之前,你稍有差池都會留人話柄,你就是這般辜負你父親和我的嗎?!”馮姝怒道。
無奈之下,宇文裕只得去為高熙守靈。
待到宇文裕重新回到馮姝榻前盡孝時,她已到了彌留之際。
“兒子不孝!”馮姝已經不記得宇文裕上次在自己面前大哭是何時的事了。
“勿哭,我就要與你父親團聚了。”馮姝抬起手,為兒子拭淚。
宇文裕明白這句話就意味著,母親已不留戀人世了,為此他哭得愈發泣不成聲。
“這是我下的最后一份詔令,你替我曉曉喻天下吧。”馮姝將自己手書的詔令,交到兒子手上。
宇文裕接過后,速速瀏覽起來,然后十分驚訝地道:“母親!”
“我知道你父親生前對你有所以交代,所以他的墓道至今未封,可我終究是他們高氏的皇后。一來,母親不愿你難做;二來,沒能與你父親做夫妻是我畢生憾事,所以無論我將來是否與你父親合葬,我絕不會以高氏皇后的身份離開人世。”
“是,兒子明白。”宇文裕帶著哭腔道。
次日,一道太皇太后詔令就曉喻天下。
詔書中說,宣太后自覺愧對高宗皇帝,不僅未能盡心輔佐兒子治理天下,更是未能約束親族,致使馮氏族人有了玷污皇室血脈之舉,故而自請廢去其太皇太后尊位。
三日后,宇文裕帶著妻妾和全部子女皆跪在馮姝榻前。
可惜馮姝的神智已然渙散,她看到的是十七歲的宇文瑄來帶自己逃離這吃人的深宮禁院了,她萬分欣喜伸出手臂。“阿瑄,你帶我走吧。”
只見,馮姝的手停在空中片刻后,突然重重落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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咸亨十一年六月十七,馮氏病故于太極宮咸安殿,魏王太子遵魏王遺命,以正妻之禮將其葬入泰陵,與魏王合葬。
咸亨十一年九月初一,魏王太子正式承繼魏王。
咸亨十一年至十四年間,周元帝先后三次禪讓帝位,魏王宇文裕也三次上書辭讓。
咸亨十四年十二月初一,宇文裕登受禪臺稱帝,改元元嘉,改鎬京為長安,大赦天下,史稱魏文帝。追封其父宇文瑄為魏武帝,其母馮姝為武獻皇后。
魏文帝在位二十八年,政治清明,海晏河清,史稱元嘉之治。
作者有話要說:本文的靈感來源于不才演唱的《尋常歌》,所幸不過是,尋常人間事。正如女主的一生,她畢生所求不過尋常人間事而已。
感謝寶子們的一路相伴,江湖路遠,咱們后會有期。
預告:《盛世帝后》的有聲版,近期將會上線,感謝大家的支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