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了許久,卻見那殿門走出來一女子,是左惜瑤,她斜插金簪,挽起一頭青絲,著了一襲淡色長裙,外披水藍色輕紗,她手中提著食盒,眼眸淡淡地望過來,下一瞬又極其溫柔地道。
“原是八公主的伴讀,你為何在此處?殿下似乎說了不見人,你怎還不退下?”
“我有重要的事找殿下。”
秦嬈嬈對上她的眸,不卑不亢地道。
“你似乎變了。”
尤記得在上書房初見她時,行為舉止皆帶著青澀,膽怯,上不得臺面。
“這麼些年了,總得有些進步,不然有愧于左姑娘和公主的悉心教誨。”
“可惜了,我不是八公主那般被一言半語就能激怒的。我奉勸你一句,見不到的人,就不要硬湊上去,否則,只會更顯得你廉價,可聽明白了?”
“多謝姑娘的教誨,但我也有選擇聽不聽的權利。”
她說罷便不再搭理她,這人一臉溫溫柔柔的,她的真面目卻是一肚子壞水。
兩人之間隔著的可是人命。
當年舉辦了“賞花宴 ”,她只在外頭遙遙看見那歌舞升平,熱鬧非凡的場面。
煙火在頭頂炸開,真的是極美,她從未見過,因照歡害怕這聲響,她便遣了照歡回去,獨自靠著欄桿欣賞煙火。
也是這麼一剎那的事,只覺一陣強勁的力道向她襲來,她便從欄桿翻倒,整個人滾落下去。
頭重重地撞擊在樹下,她的視線被腥血染紅遮擋,模糊間聽到女子尖叫聲,那里不止一個人,可她如何也看不清楚,然后有東西滾落到她手邊,她緊緊地攥住,接著便昏了過去,沒了意識。
等她醒來發現自己緊緊地攥著的是個鑲寶石菱花紋金耳墜子,她深深記得,那是左惜瑤的。
第二日便傳出有宮女自盡,那宮女是皇后派到東宮侍奉太子殿下的,喚嵐箏。
秦嬈嬈顧不得傷,便去含德殿尋了太子殿下。
她氣喘吁吁將手中之物給他看:“殿下,嵐箏沒有自盡,她是枉死的。”
可他拿過耳墜子,便隨手擱置在案上,淡淡道:“你不查推你致你受傷之人,管旁人做什麼,此事你不必管,自有人處理,乖乖養傷。”
“殿下你聽我說,我昨晚昏過去前聽到她的尖叫聲,定有人殺害了她……”
他面無表情地松開她。
“孤命令你,不論你看到了什麼,都忘掉,這件事不會有改變。孤讓張瑾送你回去,好生躺著。至于這耳墜子,孤會處理。”
他手指一捻,那耳墜子驟然化成碎片。
“殿下,嵐箏侍奉過你,你卻半點為她討回公道的想法都沒有嗎?”
“侍奉孤的人這麼多,孤沒辦法顧及所有人的生死。”
“不論是誰下的手,不過是死了個宮女,無人會在乎的。”
同理,如果死的是她……
自那件事后,她便知道左惜瑤極其偽善,不好相與。
秦嬈嬈的手緊了緊,食盒里的吃食已經涼了。
她的身子太弱了,開始有些站不穩。
那左惜瑤又進去含德殿了,可見太子是故意晾著她罷了。
又站了快半個時辰,她的腿都發軟了,實在有些撐不住。
終于裴辭和左惜瑤出殿門了。他腰束月白祥云紋的寬腰帶,其上掛了一個香囊,那樣式看起來極為精致。
他平日里只掛著玉質極好的墨玉,香囊應是左惜瑤送的。
兩人就要踏出來,只是那左惜瑤突然臉色一白,像是要暈過去似的,與此同時,秦嬈嬈痛呼一聲,蹙眉便閉了眸子,先左惜瑤一步倒了下去。
裴辭下意識要過去,卻有人捷足先登,裴翊不知何時過來的,他將秦嬈嬈打橫抱起。
對他道:“皇兄,你先看看嫂嫂如何了,秦姑娘便交給我了。”
左一句“嫂嫂”,又一句“秦姑娘”,裴辭的臉一下子黑沉了,他的表情極其危險,張瑾見狀連忙吩咐人將左惜瑤抱進去偏殿。
裴辭看左惜瑤被放下后,召了太醫。
太醫還未過來,他看到榻上的女子睫毛動了動,又恢復平靜,一眼看出她的小把戲,只吩咐宮女照看好她,便轉身離去。
“人醒了便送出宮,莫來煩我。”
他冷言對張瑾道,張瑾匐著身子,心中苦笑,這左小姐為了引起殿下的注意,煞費苦心,可她是未來太子妃,他哪里敢不從。
“殿下可要去看看秦姑娘?她在外面候了許久,想來是身子遭不住暈倒的。”
“長本事了,讓她走不肯走,就為了那老匹夫。總有一日,孤要將秦家從她的心里刎出去。”
張瑾冷汗冒出來了,自家主子還在嘴硬,又勸道:“六殿下一個外男,怎能同姑娘待在一起,殿下還是去看看吧。”
裴辭沒應,便是同意了。
終于將人送過去,張瑾又想起偏殿里的未來太子妃,頭又開始痛了。
“別裝了,皇兄不在。”
“六殿下,你怎麼知道我是裝的?”
秦嬈嬈躺在榻上,有些心虛,是左惜瑤先裝的,這種小伎倆她可輸不得。
“不過你的臉色極為蒼白,可有哪里不舒服?”
“想來是今日吹了風,又站了許久,待喝過藥就沒事了。又得虧六殿下將我帶過來,不然我就顏面盡失了。”
當時裴辭眼里只有左惜瑤,怎會管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