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行。”
他向來說一不二,讓人拿了粥來便一口一口地喂她喝。
她喝得極慢,他也并未催促。
喝至一半,她推開他的手,他將碗放下,沒再逼她。
“殿下,妾已恢復了。身子也無大礙,你有什麼事便去忙吧。”
“孤陪著你。”
“妾跑不掉的,殿下,不必時時看著。”
她推開他,然后翻身躺下,用動作表示了拒絕。
裴辭看著落空的手心,那片滑膩的觸感猶存,他起身:“你睡吧。”
等了許久,她沒有回應,他走出去,侍女很快將門關上,徹底隔絕了兩人。
他在門外看著,回想她的一聲聲控訴,手緊緊地攥著拳頭,青筋暴起,此時的他站在門外,卻仿佛與她相隔萬里,眼中浮現幾分寂寥。
迎春進去時秦嬈嬈已經坐起身了,她端了藥來。
“奉儀還有哪兒不舒服嗎?”
“哪里都不舒服。這鐵鏈子好沉。”
“奴婢給奉儀用些布纏起來,軟一些吧,奉儀真是命苦,在狩獵場才遭遇刺殺,怎麼又……”
“左惜瑤同刺客說,我才是太子妃。”
“這左氏怎能做出如此小人行徑?可她的母家是丞相,勢力如此強大……但是奉儀有殿下護著,任她如何也不敢怎麼樣吧?”
“他不會站在我這邊的。”
他都說了,是要她償命的。
“可是今夜殿下這般緊張奉儀,不像是假的……”
迎春還想說什麼,秦嬈嬈搖搖頭,止住了她。
整個夜她都未眠,腦海中一直閃過有人用劍指著她,她想逃逃不掉,然后眼前又是裴辭抱著左惜瑤從她面前離開的場景,她如何求救,都沒有人幫她。
裴辭半夜又進來了,她徹夜睡得不安穩,他的心也一直揪著,將那鐵鏈子解開。
他開始感到懊悔,若當初再謹慎一些,就不會將她牽扯進來。
第二日她醒來,裴辭就在身側。
秦嬈嬈真的很不想看到他,便下意識皺了眉。
裴辭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,唇微抿著,眉眼間也有幾分不快。
她輕聲道:“太子妃此次也受驚了,殿下應該多去看看她。”
干嘛來這里裝得深情,她實在不懂這個太子的心思。
裴辭聞言臉色稍沉:“孤自會找時間去看她,孤說過了,不要惹孤生氣。 ”
“妾只是為殿下著想,既然這麼討厭秦家,看到妾心里一定很難受,妾也有自知之明,以后不會再主動往殿下身邊湊的。”
他狠狠皺眉,又有些無可奈何。
“孤只是不想讓你又不開心,去見她時……才沒有同你說。孤知道你介意此事,孤會給你一個交代的。”
“殿下想要做什麼,便去做什麼,妾如何能干涉,實在多此一舉。”
“孤并非私會…罷了……孤以后不會這樣。”
她此番略帶嘲諷的話,他也未動氣。
又聽她嘲諷道:“只怕殿下又要說妾善妒了…… ”
裴辭將她擁入懷中,語氣不容置疑:“雖孤有錯,可你卻妄想逃離孤的身邊,這次孤絕不會輕易原諒你,待回宮便治你的罪。”
她推開他的手:“在宮外還能同太子妃多相處一陣,回宮的話,只能等迎娶太子妃那天了。殿下可等得及?”
他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:“你就這麼想推開孤?”
“殿下和太子妃如此相愛,又為何來磋磨妾呢。”
她轉過眸,顯然不愿再搭理他。
“再怎麼惹孤生氣,孤也不會放過你,別再想著逃。”
他將手中的東西遞給她,那是瑪瑙發簪簪子,已被修補好了,再沒有半分裂痕。
她沒有去拿,眼里染了幾分嘲諷。
沉默了一會,他黑著臉走了,瑪瑙發簪被放到寶鏡妝奩上。
他陰沉著臉色出來,侍從在身邊小心翼翼地跟著。
只見太子爺狠狠地朝那樹上揮拳,一看就是用了力氣的,整顆大樹震了震,侍從想要上前處理傷口,他將他們揮開,任由鮮血從指縫里流出。
常將軍正好過來匯報要務,他抱拳行禮,裴辭淡淡道:“左氏如何? ”
“太子妃尚好,只是左丞相似乎極為生氣。 ”
“他是氣孤以他女兒為餌,引蛇出洞呢,那老東西定是看出來了。”
“可要臣送丞相一份大禮,安撫一下? ”
“不必了,他向來同趙覺老兒不合,待孤滅了趙氏全族,便是個大禮了。”
他伸出手,看著指縫的血,眼里透著殺意。
“賊子交代清楚了罪證的藏身之地,此番大計算是順利完成,只是沒想竟會牽扯到奉儀。當日末將等人也沒料到奉儀會同太子妃一起過去。”
太子早已布好局,以左氏為餌,欲將逆賊一網打盡,因所有人都以為左氏是他的軟肋,只是秦奉儀不小心入了局,這才遭此劫難。
常將軍看了眼他滴血的手,猜測此傷是為奉儀而受,他也是跟他上過沙場浴血奮戰的,當是無人能輕易觸動他。
裴辭用絲帕慢條斯理地擦著血。
“孤自會為她討回來。 ”
常將軍看他的臉色冰冷,那眉眼間充滿戾氣,這兩日為了秦奉儀,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,以往還會收斂一些。
接連過了幾日,秦嬈嬈讓迎春去打聽,得知殿下不在院中了,她讓迎春收好東西,吩咐道:“我們這就啟程回宮吧。”
“為何不同殿下一起?”
照歡向來聽她話,邊收著東西邊問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