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腿腳無力難以起身,手握短棍從床底出來,迅速向門口爬去。
嚴從效痛呼著抱住腳踝,又驚又怒間蜷縮身體,指著葉嬌道:“你,你到哪里去?”
葉嬌回頭,又給了他一棍子。
她好恨自己沒有帶上匕首或者刀劍,棍子只能打斷腿,不能把他一刀刺死。
“錢友恭!錢友恭!”
屢屢受挫的嚴從效歇斯底里地喊,在外面早就著急驚亂的錢友恭推開門進來,氣道:“小點聲!你小點聲!”
葉嬌已爬到門口,被錢友恭雙手按住。
她掙扎著,錢友恭的指甲劃破了她的脖頸,她手里的棍子被奪走,氣喘吁吁被按在地上,無法動彈。
“小姨,”錢友恭哄勸道,“這是我和你姐姐給你尋的親事。”
葉嬌一言不發,只是暗暗蓄力。
她覺得腳趾能動了,腰腹也漸漸恢復力氣,只是錢友恭畢竟是男人,她還無法掙脫。
“他是誰?”半晌,葉嬌才開口詢問。
“戶部侍郎之子。”
“不是!”葉嬌道,“戶部侍郎的兒子我認識,名叫嚴從錚,字戍樓。”
“這是另一個,”錢友恭道,“嚴從效。”
葉嬌輕聲哭起來。
“哪有這樣介紹親事的?姐夫,你這是在欺負我。”
錢友恭的手按輕了些,又慢慢松開。
“小姨,如今你把嚴公子打成重傷,若再不從他,你們國公府就完蛋了。”
葉嬌只是哭,嚴從效疼痛稍緩,慢慢靠過來。
錢友恭對他擠擠眼,起身離去,關上門。
“小娘子……”嚴從效試探著,觸碰葉嬌的手臂。
“你扶我起來吧。”葉嬌悶聲道。
回到她軀殼內的每一分力氣,都要好好珍惜。
嚴從效聞言大喜,他捉住葉嬌的手臂,把她拉起來。吃過蒙汗藥的葉嬌站立不穩,更添幾分柔弱之態。
“娘子慢點,慢點。”
涎水從嚴從效唇角淌下,他顧不得擦,扶著葉嬌晃悠悠抬腳,走到被打開的窗子前。
在這猝不及防的一瞬間,葉嬌忽然抓緊窗欞,翻出去。
葉嬌的動作不算敏捷,腿腳仍然沉重,這艱難的翻越,幾乎耗盡了她的全部力量。
幸好是她,幸好她周歲抓周,抓到一把青銅長劍,得以跟著祖父的老部下,學了這麼多年功夫。
她站過的樁,打過的拳,無數次拉開弓箭練就的臂力,或許都為了這一日。
為了在野獸的爪牙下,逃過一劫。
“娘子哪里去?”
到手的尤物將要逃脫,嚴從效立刻跟出去。
他的腳踝仍然很痛,好不容易翻出窗子。
外面是觀景露臺。
不知道葉嬌是不是故意,她的速度不快,翻過窗欞后向前幾步,便僵硬地停下腳。
看來是沒力氣了。
嚴從效急不可耐地撲過去。月光下,前面白乎乎的人影卻猛然閃開,嚴從效撞在欄桿上,還未站直,腳踝又是一痛。
葉嬌蹲下身子掀起嚴從效的腳,嚴從效失去平衡,從欄桿上直直摔下去。
“咚”地一聲巨響,樓閣下的木橋斷裂,嚴從效的慘叫和錢友恭的呼喊交織在一起。
“嚴公子!嚴公子你怎麼了?”
葉嬌向下看去。
嚴從效躺在地上。
一根鐵棍穿透嚴從效的腹部,把他釘在破損的木橋上。
看那鐵棍的位置,應該是葉嬌無意間插在木橋縫隙里的網兜鐵桿。
黑鐵質地的桿柄在月光下顫動,森森然如地獄判官的勾魂筆。
池塘水面上,散開腥紅的血。
葉嬌呆怔在露臺上,魂飛魄散。
錢友恭驚懼地晃動嚴從效,不知在說些什麼。
葉嬌知道,她不能留在這里。
姐姐!
去找姐姐救命。
身體仍然酸軟,葉嬌提起一口氣下樓,向葉柔住處的方向走了十多步,漸漸恢復理智。
姐姐如今正在孕期,不能受驚。
不能讓她半夜起身,發現自己的妹妹差點被人奸污。而這一切的幕后黑手,竟然是她的丈夫。
葉嬌退后一步,繞開樓閣。
她看到錢友恭沒有追來,他在忙別的事。
“嚴公子!嚴公子!”錢友恭詢問嚴從效,“你來的時候,帶隨從了嗎?”
嚴從效痛得慘叫連連,卻還是回答了錢友恭的話。
“沒有。”
錢友恭點頭,把那根鐵棍從嚴從效體內抽出。他的動作粗野殘暴,絲毫不顧惜嚴從效的性命。抽到一半,發現鐵棍下是網兜,他索性把嚴從效翻過身,再從另一邊抽出鐵棍。
葉嬌躲在樹后,一種可怕的直覺讓她手腳冰涼。
錢友恭是不會給嚴從效醫治的。
他無法保證嚴從效能活,無法給嚴家人一個交代,更無法抹去同謀奸淫的罪責。
月光下,錢友恭猶豫一瞬,接著撿起一塊大石頭,朝著嚴從效的頭顱,狠命砸下去。
葉嬌退后一步險些跌倒,石頭砸在頭顱上的聲音沉悶,卻又陰森恐怖。
“小姨……”
殺掉嚴從效,錢友恭輕聲呼喚葉嬌。
月光隱入烏云,葉嬌奮力向前奔跑。
錢友恭的聲音追著她。
“小姨,你出來,咱們談談。”
“別怕,這是咱們家的私事。仆人們今晚睡不醒,你我不說,沒人能夠知道。”
葉嬌向圍墻走去,她的力氣已經恢復。
錢友恭仍在勸著。
“你就不怕你跑了,你姐姐擔憂嗎?你就不怕事情敗露,自己的名節受損嗎?你千萬不要做傻事,你姐姐肚子里,還懷著我的骨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