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他的錢,還意圖謀害他,這樣的人怎麼敢留?
李策笑得露出整齊的牙齒,笑完了道:“勞煩兄長去請她過來吧。”
葉嬌很快來了。
夏末秋初,不知她是不是走得太快,鼻尖一點香汗,兩頰酡顏暈染。紅色的身影躍進寢殿,屋內像滾進一顆太陽。
“你醒了?”葉嬌坐在李策床頭,毫不掩飾她的擔憂。
“醒了,我沒事,不過是舊疾犯了吧。”李策不忍佳人掛念。
葉嬌恍然點頭:“怪不得他們都說你是‘活死人’,跑幾步就這樣了。”
她的桃花眼眨了眨,便要起身。
“既然你沒有事,我就回去了,還不知圣上見了我哥,會怎麼樣。”
李策慢慢躺回去,他心底覺得,他還是需要人擔憂掛念的。
“我還不太好。”李策的聲音一瞬間柔弱,“你能幫我遞杯茶水嗎?”
于是葉嬌幫李策遞杯茶水,掖好被角,又調整了一扇屏風的位置,才獲準離開。她的身影在屋子里來來回回,那麼朝氣蓬勃,讓人忘記噩夢,確信自己已回到人間。
這熱騰騰,有佳人在旁的人間。
“還要做什麼?”葉嬌倒是并不厭煩,絲毫不介意自己被人當丫頭使喚。她是恩怨分明的人,想到李策發病是因為幫助自家哥哥,就想多做些事。
李策想了想道:“我聽說西市有一家豆腐腦,很好吃。”
“我去買!”葉嬌對吃的東西很在行。
“今日吃不下了,”李策看著她瑰麗的身影,“明日行嗎?”
他的神情有些期待,病弱中帶著一點害怕被拒絕的自尊心,讓人心軟。
“好,”葉嬌答應下來,“明日的早膳,就吃豆腐腦了。”
臨走前,她像在叮囑孩子般,對李策道:“好好養病。”
“嘖嘖,”等葉嬌離開,李璟才敢冒出來,“我算是明白了,這姑娘雖然厲害,但是好騙。裝病就成了,下次我也試試。”
李策在床上斜睨李璟一眼。
“你啊,”他輕哼道,“裝病還不夠,得裝死。”
皇帝很少發脾氣。
他認為發怒是無能的表現,若游刃有余,何來憤懣?
所以皇帝靜靜地批閱奏折,等著禁軍統領閻季德和京兆府尹劉硯給自己一個交代。
柳葉怎麼變成鐵的了,誰做的?意欲何為?是打定主意不讓葉長庚好過,還是要打朝廷的臉?
今日百姓和使節都以為這是朝廷特意安排的,百姓歡呼,使節震驚。
那如果葉長庚沒有射穿柳葉呢?是不是朝廷要落個陰險失信的名聲,順帶被各國使節看一場笑話?
皇帝喜歡看笑話,但他不喜歡被人看笑話。
京兆府府尹劉硯最先辯解。
“微臣不知道是怎麼回事。御街演箭的事,由禁軍負責。請閻統領給個交代吧。”
劉硯在朝中沒有朋友,說話也不在乎得罪誰。
閻季德冷汗直冒,跪地叩頭道:“微臣一無所知,請陛下容臣查明真相。”
皇帝沒有說話。
他沉默地批閱奏折,時不時拿起毛筆,朱批幾個字。
高福服侍在皇帝身側,研墨遞茶,謹小慎微。
過了許久,閻季德抬頭偷瞄皇帝,正好同皇帝看來的目光撞在一起。他慌亂地垂頭,聽到皇帝的訓斥。
“查明真相?閻季德,你回答朕,傳遞捆綁柳枝的,是你的人嗎?”
閻季德垂頭道:“是。”
“既然是,這件事即便不是你的授意,你作為禁軍十六衛大統領,上不能盡忠,下疏于治軍,朕看你這個統領的位置,也不要坐了。”
閻季德不敢再為自己辯解,他默默解下腰間魚符,雙手高舉。
宦官上前,接過魚符。
“三個月。”皇帝道,“朕給你一次機會。查出來,朕還可以用你。若查不出來,大明宮的門,你就不要再進了。”
“微臣——”閻季德惶恐叩頭,“謝圣上隆恩。”
葉長庚往家里去。
一路上被百姓簇擁,興高采烈。
往日的郁悶失意一掃而空,從此后他就是從七品翊麾校尉了。雖然這個官職不值一提,但他能入軍,就有好前程。
葉家早聽到消息,管家仆役迎出來,他們甚至請來鑼鼓隊,敲鑼打鼓感謝圣恩。
見百姓恭賀,便揚起銅錢,撒了一地。
葉長庚踏進家門,到正堂處跪地稟報。
葉夫人神情肅重地看著他,待葉長庚在祖先的靈位前磕過頭,便喚他道。
“你過來。”
葉長庚乖巧地走過去,擔心母親對他從軍的事還有異議。
……
【月落說:為點贊過整百的加更,下次加更是點贊過500,或者留言、月票過百哦,感謝各位支持,請笑納。】
葉夫人抬頭看著自己的兒子。
阻止一件事難,支持更難。
獨子可以免去兵役,葉長庚原本不必從軍的。戰場上是什麼樣子?刀劍無眼,除了本事,還要有運氣。
一將功成萬骨枯,名留青史者少,大多數人,都是那茫茫枯骨。
兒行千里母擔憂,然而擔憂并沒有什麼用。
“我聽說今日御街,柳枝是鐵的。”葉夫人緩緩道。
“是,”葉長庚點頭,“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,想害兒子。好在嬌嬌察覺了他們的詭計。”
“然后呢?”葉夫人問。
“然后兒子換了弓箭,射中柳葉了啊!”葉長庚驕傲道。
他奇怪這件事母親已經知道了,為什麼還要問。
葉夫人微微搖頭,添了幾分鄭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