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能啊。”少女甩起拴著玉鹿的繩子,聲音歡快。
李策看著她的背影,看她顫動的發飾,飄飛的披帛,裙角流動的日光。
這是最好的一天,平生最好。
閻季德當然先查了禁軍,但是一無所獲。
柳枝是當天清晨采摘的,放在木匣中。禁軍傳遞木匣,等傳遞到守靶禁軍手中,不知經過了幾個人。
故而那日箭靶旁的禁軍,還以為就是要用鐵柳枝。
但李策指明了兵部,便好查了。
從圣上下令百步穿楊,到那日御街射箭,中間也不過隔了一日。一日之內,誰進出兵部,誰去了工坊,都有記錄在案。
查來查去,查到肅王李瓏的一位部將。
到這里就可以了。
閻季德懇求在早朝回稟此事,皇帝允準,于是他身穿粗麻布衣,在朝堂舉告兵部。
皇帝何等聰明,立刻把目光投向肅王李瓏。
“肅王,”皇帝道,“你說說吧,怎麼回事?”
李瓏抬起頭。
慌亂讓他額頭冒汗,天子的威儀驚得他慌忙跪下。
鐵柳枝的事,的確是他做的。
征戰七年,如今被召回京都,戰功累累都化作土,放在誰身上,都不好受。
這只是李瓏的反擊而已,打掉二皇子李璋的勢力,讓兵部那些搖擺不定的部將,看到他的凌厲。
但李瓏沒想到閻季德竟然查出來了。
怎麼回事?這種柳枝明明皇陵里也有。那一年先帝下葬,他親眼見到過隨葬品。
豆大的汗珠從李瓏額頭冒出,他心神大亂,在森嚴的朝堂,忍不住要把這件事構陷給別人。
“兒臣什麼都不知道,”李瓏叩頭道,“兒臣傾慕葉長庚的妹妹,怎麼會對他不利呢?”
傾慕一個人的妹妹,討好籠絡還來不及呢。
皇帝眼皮微合,唇角散開冷意。
“據朕所知,葉長庚的妹妹心有所屬,你難道還不死心嗎?”
李瓏搖頭道:“兒臣想再努力努力。”
陷入兒女情長的人,怎麼會有精力搞這些陰謀詭計呢?
“兒臣聽說,”李瓏想了想道,“那日射箭時,九弟第一個發現是鐵柳枝,還跑去告知葉小姐。說不定九弟對這件事比較清楚。”
籠絡有很多方法。
故施詭計,再施以恩惠,算作一種。
皇帝的神情愈加陰沉。
“李策嗎?”他沉思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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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歲首舉行的大朝會,五皇子李璟很少到朝堂去。
一是沒有資格,再則誰愿意站上兩個時辰,聽朝臣和皇帝討論瑣碎朝事呢?最重要的原因是:二更天就得起床趕過去。
被窩不暖和,夫人不夠黏人嗎?
但這日宦官前來李璟府邸宣召時,他已經爬起來,梳洗停當。
李策讓他等兩日,他等到了。
“李璟,”朝堂上,皇帝問道,“小九在你那里養著,身體還好嗎?”
事關李策,皇帝卻只是召問李璟。
“不太好,”李璟垂頭喪氣,“昨日才好些,就被肅王府的車夫揮鞭子打到。幸虧兒臣站得遠,不然這會兒也不好了。”
他氣嘟嘟的。
來吧,有怨報怨,有仇報仇。也不看看我是怎麼被父皇母后寵大的,竟然敢縱奴行兇讓我受氣。
肅王李瓏眼如銅鈴轉頭,對著李璟便呵斥起來。
“五弟休要胡說!”
他最厭煩李璟那跋扈不成器的樣子。
李璟怯生生地往大臣身邊挪了挪,叩頭道:“父皇面前,若扯謊話,我愿以大不敬罪被懲處。”
李瓏起身辯解道:“車夫在哪里?你這是污蔑!你和李策早就結為一黨,妄圖拉攏朝臣、私心犯上!”
言官迅速手持笏板出列。
“微臣要彈劾肅王李瓏朝堂失儀之罪。”
“他這不只是失儀,”李璟嚇得躲在言官身后,“他是要行兇!”
朝堂亂糟糟的,但皇帝沒有亂。
他示意言官稍安,對李璟招手。
“你過來,”皇帝道,“那車夫,你當場捉住了嗎?”
李璟想了想道:“沒有。”
“既然沒有,”皇帝道,“那便是被有心之人冒充。你們兄弟之間,該兄友弟恭才好。”
李璟垂下頭,神情雖然委屈,卻乖巧道:“兒臣知錯了。”
皇帝頷首道:“朕問你,那日在御街,是李策看出鐵柳枝嗎?”
“是,”李璟老老實實道,“我們站在靶位那里,距離最近。如果不是他提醒,葉長庚還不一定能射中呢。”
皇帝寬和地笑道:“這孩子,怎麼不來朕這里討賞呢?”
發現鐵柳枝,避免了大唐朝廷出丑,的確該賞。
但今日皇帝關心李策有些多,夸獎也有些多,李璟露出不滿。
“父皇,”他大膽反駁道,“李策二十歲,不是孩子了。”
皇帝沒有理睬他。
這是朝堂,難道要在這里爭寵嗎?
皇帝再看向閻季德,沉聲道:“這件事你不用再查,到此為止。”
是不容置疑的語氣。
閻季德惶恐抬頭,不知皇帝是什麼意思。
不查了?是要包庇肅王嗎?你包庇兒子可以,讓我官復原職啊。
皇帝的視線落在肅王李瓏身上,那目光充滿慈愛。
“朕信任自己的兒子。他在邊關數年,即便沒有功勞,苦勞總還有些。朕信肅王不會徇私枉法黨同伐異,閻卿查到他哪個部將做錯了事,交給吏部刑部大理寺問罪就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