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策含笑點頭。
報信的人臉紅成燒炭。
“殿下……”他等李璟蹦蹦跳跳地說完,稟告道,“圣上也封了九皇子,是除您以外,年齡最小的,封為楚王。”
晉、秦、齊、楚,是封號最為尊貴的王爵。
李璟心中只有一個問題:“憑什麼啊?”
……
注:關于皇帝稱呼皇后“梓潼”,并不是因為皇后就叫這個名字,而是愛稱。最早春秋時期,諸侯王稱呼妻子“小童”,后來秦始皇統一六合,牛逼哄哄給改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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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秋列國,以晉國最盛。
首任國君是周武王姬發之子,甚至用過“唐”這個國號。晉國國力強大,經常壓制齊、楚、秦三國,一直到六百多年后趙韓魏三家分晉,晉國才滅亡。
說是分晉,其實晉國的官制、文字、天文歷法,都在這三個國家傳承下去。
皇帝封二皇子為晉王,是表明了有立儲之意。
二皇子李璋是皇嫡子,這麼做也不會招人非議。
五皇子嘛,敕封趙王,是囑他要輔佐嫡兄,同氣連枝。
至于三皇子四皇子,是庶子中比較出色的,早就協助處理朝事。成婚多年,也該封王了。
而九皇子……
報信的人只是說,圣上贊賞李策守護皇陵二十年,烏鳥之情,孝心動天。
“孝悌”二字是為政的根本,以“孝”封王,可得民心。
但是李策,他配嗎?配早于兄弟封王,配用僅次于晉王的封號嗎?
報信的人忙著去準備迎旨,趙王李璟恍然道:“原來守陵就能封王啊?”
他歪坐在蒲團上,“嘖嘖”幾聲,搖頭道:“你完了,這得有多少人眼紅啊?老六老七老八怎麼想?老六老七老八的夫人們怎麼想?原先的嫂子們都成了王妃,家里聚一聚,人家吃飯她們磕頭,不知要氣得吹多少枕頭風呢。”
品級略低,按理是要跪安的。
李策似乎也有些震驚,他臉上并沒有太多驚喜,只自言自語道:“怎麼會這樣?”
看來他并不是算無遺策的人。
他算到皇帝會用封王來打壓李瓏,卻沒有算到這里面會有自己。
“是啊!”李璟拍腿,“我要是你,就麻溜到父皇那里謝絕封王,說不定父皇更要夸你孝順了。古往今來,讓人眼紅總會死得很快。”
“我不要,”李策搖頭道,“我要去謝恩。”
李璟問:“那如果別人反對呢?”
“那是他們的事。”李策的聲音很輕很柔和,卻莫名讓人覺得陰涼固執。
看哄不住李策,李璟無奈地把泰山石揣回衣袖,搖頭晃腦道:“那你可一定要活到王府建成,對了,建得離我遠點。”
肅王府上,幕僚們已經坐不住了。
不斷有人出去打探消息,又帶著更壞的消息回來。
皇帝表面上并未責備李瓏,卻連封五王,且封號各有意義。
捧高,便是要等著踩低了。
“他們會怎麼做?”李瓏怒火中燒道。
“那些朝臣都是人精,恐怕會見風使舵,不惜構陷殿下,也要彈劾了。”
皇帝沒有深究御街換柳枝的事,在天下人心中,他依舊是寬宏大量的皇帝。可他的動作,卻無異于一種提醒。
提醒朝臣,他不再信任肅王,要重用其他兒子了。
王府詹事耐心分析,李瓏卻靜不下心。
他用力捶打桌案,喪氣道:“看來這京城,就不該回來。”
“不如這樣,”有幕僚出主意道,“我們趕在他們動手之前先發制人。如今九皇子在京中養病,皇陵無人可守,殿下不如前去自請鎮守皇陵。”
這是自傷求生的法子。
李策一日不好,他就要待在皇陵。若李策死了,或許這一輩子,他就終老九嵕山。什麼前途,什麼皇位,煙消云散。
這是自傷求存的法子。
但迫不得已的選擇。
李瓏穿戴整齊在宮門處驗明魚符,宦官便引著他到紫宸殿去。宮門到紫宸殿的路很遠,天色并不陰沉,卻有零星的雨珠墜落。
“請殿下稍等,咱家去取雨傘。”
宦官小跑著往最近的宮殿去了,李瓏站在原地,揚頭注視恢弘的殿宇。
他常年在軍中,其實并不在意淋雨。
但既然要面圣,還是干凈些好。不然那些言官又要諫他殿前失儀,仿佛只會說這一句話。
李瓏靜靜地站著,見寬闊的甬道上,有個人緩步而來。
那人面容白皙神色肅靜,五官酷似皇帝。
他身穿青色圓領袍,其上繡著山川生靈,腰墜環形墨玉,玉質通體無瑕。系一條白玉墨鞓帶,腰背挺直,卻微微低頭。
那是因為他手里有一本書。
二皇子李璋左手持竹節紅傘,右手托著一本書,神情如潭水般平靜,步履若春風般宜人。
他的目光在書本上,就這麼漫步在皇宮甬道里,時不時翻動一頁,看得認真。
宦官、隨從和女婢遠遠地隨行,無人敢上前打擾。
在李璋將要經過李瓏時,他忍不住開口打斷李璋的閑情雅致,同他套近乎。
“是二弟啊。”李瓏道。
李璋腳步未停,徑直越過李瓏。
幸好李瓏的耳朵很靈敏,他聽到了一聲“嗯”。
“嗯”,沒有感情,云淡風輕,仿佛他這個人是道旁的一棵樹,無需關注,也不必產生什麼交集。
李瓏頓時滿臉通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