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她說要分開后,他已經不敢再這麼喚她了。
“嬌嬌。”李策深吸一口氣,感覺自己像回到小時候,身在古墓,握住了那根垂下來的繩索。
葉嬌興致勃勃地幫李策分析。
“就說你陪我去了一趟京兆府,嚇暈過去昏迷不醒。圣上擔憂你的身體,大約也不會治罪于你。如果要怪,就讓他們怪我好了。”
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主意了。
“不,我最近的身體還好,”李策卻笑著搖頭,又看一眼天上的月亮,“那就做一次他們的棋子,順便,我也來討個好處吧。”
李策送葉嬌回府,她照樣是翻墻進去,身形靈巧。騎在墻頭時,葉嬌對李策揮揮手。
“今日要多謝你,還要賠禮,你想要什麼?”
李策抬頭看著她,溫聲道:“放心,我不會吃虧的。”
他從她那里,已經得到了很多,還想要更多。
李策駕著馬車回李璟的趙王府時,門房還沒有歇。他下車進去,看到照壁那里站著個身影。
那人揣著衣袖,手里照樣拿著他的寶貝石頭,看到李策,冷哼一聲轉身。
“老五,”李策心情很好,開口喚道,“你在等我回府嗎?”
“滾開!”李璟罵道,“誰稀罕等你,我是出來撒尿的。”
他走得又急又快,仿佛擔心李策帶回什麼不祥的東西。可即便很怕,他還是等在這里,等他回府。
李策抬腳走回院落,跨過門欄時,腳高高抬起,比平日輕快許多。
這個夜晚,肅王府的燈火徹夜未熄。
肅王李瓏明日就要出京就藩了,他這些日子謹小慎微,只希望能快快避出去,安穩到達封地。
只要活著,就有機會東山再起。
行李已經收拾停當,其實這幾車的行李,只是給朝廷看的。
淮南道是富庶之地,只要有銀票,什麼都能買到。
帶足銀票就好了。
府內的幕僚已經走得七七八八,李瓏看一眼有些凄涼的大廳,不由得滿心怒火。
“隴右道的信寄出去了嗎?”他問。
隴右道,是李瓏駐守的地方。在那里,他曾經南敵吐蕃,北拒白夷,立下功勞,也培植了大批親信。
“寄出去了。”王府詹事道,“比晉王的速度更快。”
晉王李璋已奉命前往北地,接管李瓏的兵馬。比李璋的速度快,就能搶在前面通知舊部。
李璋這趟,必死無疑。這個仇,李瓏是一定要報的。
“本王看他還有什麼心思看閑書。”李瓏仰頭輕笑,又看向王府詹事,問道,“怎麼?情況有什麼不對嗎?”
王府詹事心事重重道:“卑職是擔心玉瓊樓的事。”
玉瓊樓的事李瓏自然也知道了。
他緊鎖眉頭起身,在屋內踱步道:“這件事太久,誰會認真去查呢?這些不過是巧合罷了。你還是要盯著北地。”
王府詹事在心中輕嘆一聲,沒有再反駁。
京都局勢風云詭譎,誰敢相信發生的事,就一定是巧合呢?事實上,大部分的巧合都是有意為之。
“等明日城門一開,”王府詹事道,“卑職就送王爺離開。”
趕緊走,這京城不能待了。
但是朝臣在城門打開之前,便已經點卯上朝了。
封王之后,李策便能旁聽朝事。他平日常常缺席,今日到得早一些。
內侍總管照例詢問朝臣,是否有本要奏。
京兆府府尹搶在其他朝臣之前,舉起笏板出列,舉告楚王李策干擾審案,同安國公府小姐葉嬌一起,深夜闖入驗尸房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到了葉嬌的名字,皇帝原本有些困倦的眼睛忽然睜大,問道:“你說什麼?葉嬌那丫頭,跑到停尸房去了?”
不愧是她,隔幾天就給朕找個樂子。
劉硯不明白皇帝在想什麼,提醒道:“陛下,她是跟楚王一起去的。”
“這是自然,”皇帝點頭,“她和小九情投意合,難道還能換個人同行嗎?”
劉研現在懷疑皇帝還沒有睡醒,他只好再次強調。
“圣上,微臣以為,年輕人宵禁時幽會,也在常理之中,但他們去的是京兆府,是微臣的停尸房。”
皇帝這才迷糊過來。
都怪昨夜他睡得太沉,今日頭腦有些昏蒙。
為了找回顏面,他厲聲喝道:“李策!你給朕跪下!”
李策應聲而跪,不敢有半分遲疑。
如今他已經封王,今日便身穿絳紗袞冕,頭戴三梁冠。系革帶、佩墨玉墜和魚符。除了腰間還掛著一塊不倫不類的金子,楚王殿下如此打扮下來,更加儀表出眾。
只是病容未減,讓人平添幾分憐惜。
皇帝沉聲道:“葉嬌那丫頭不懂事,你也沒有學過《大唐律》嗎?你們小時候在書院——”
皇帝說到此處,聲音戛然而止。
其他的皇子都曾在書院讀書,由名儒學士悉心教導,但是李策沒有。
他不足滿月便被送去皇陵,開蒙的老師是宗正府隨便找的夫子。都教了什麼,怎麼教的,皇帝從來沒有過問過。
不會真的沒有學過律法吧?
不會……還不識字吧?
好在李策打破凝滯,回答道:“皇陵里有許多藏書,兒臣讀過《大唐律》,昨夜是明知故犯,請父皇責罰。”
皇帝內心的歉疚散去,問道:“明知故犯?你自己待慣了墳墓,怎麼能把別人也帶到死人堆里去呢?”
氣死個人,難不成談情說愛也要讓你爹我教嗎?別人幽會花前月下,你倒好,直接去看人死燈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