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嬌誠摯地點頭,桃花眼里盛滿笑意。
“好啊思思,以后我來陪你曬太陽。”
她的手伸出去,在李策的頭上撫了撫,像在安慰一個孩子。
李策怔在原地,他口中是青精飯的甘甜,鼻中充滿食物的香味,而頭頂,仿佛有一整個夏天降臨。
說曬就曬。
葉嬌果然把竹簡搬到院落里去。
秋日的陽光很柔和,她坐在臺階上,紅色的裙裳垂地,在一摞摞的卷冊中尋找李策說的人名。
李策就坐在葉嬌旁邊。
他翻動得很慢,仿佛不著急找到那個人。
葉嬌一面翻找,一面同李策說話。
“曬太陽有什麼難的,你以后會有很多朋友,他們都會陪你曬太陽。不過我……不會曬黑吧?”
李策笑起來,起身取來一把傘,撐在二樓欄桿,給她罩出一片陰涼。
“你已經夠熱了,”他溫和地笑,“不需要曬。”
葉嬌樂呵呵地低頭,目光漸漸凝固,仔細靠近竹簡看看,驚喜地喊道:“我找到了!司馬承恩!我看看他的路引,他是……”
葉嬌的聲音漸漸消失,手指在竹簡上不受控制地抖動,過了許久,才念道:“勝州陳王府。”她抬起頭,眼眸中滿是迷惑,“司馬承恩,是先陳王府的人?”
勝州,是先陳王的封地。
先陳王,是葉嬌姑母的丈夫,葉嬌的姑丈。
安國公府的敗落,便是從先陳王謀逆開始。
葉嬌定定地看著李策,感覺自己正行走在懸崖的邊沿。崖底遍布迷霧,讓她不敢向下看。
事情已經夠糟了,她不想因為引出舊事,讓安國公府再次成為皇帝的眼中釘。
“楚王殿下,”葉嬌屏息道,“這是怎麼回事?”
李策看著慌張的葉嬌,俯身拿起那卷竹簡,點頭道:“就是他,他是道士,是令尊的朋友,也是先陳王的幕僚。”
葉嬌的心如墜谷底。
所以還是跟安國公府有關。
為什麼……就躲不過去呢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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找人若不知道姓名,無異于大海撈針。
知道了,查起來也就很快。當京兆府府尹劉硯看到李策攤開的賬冊時,有些驚訝。
他從高聳的案卷中抬起頭,詢問李策。
“楚王如何判定,這人便是玉瓊樓下的尸骨?”
“因為住過甲字一號房的,只有這一位是道士。劉府尹若不信,可以讓內廷核對魚符。”
內廷早就開始核對魚符了,奈何總也找不到。如今既然懷疑死者是先陳王的人,就容易許多。
果然過不多久,派去的京兆府少尹回稟,內廷已查實,此魚符的確是先陳王所佩。
怪不得找不到。
因謀逆被誅的人,跟他有關的東西,想必早已封存不動。
先陳王李乾,死于永慶十二年。皇帝仁慈,沒有株連李乾舊部。就連陳王妃,都只是被罰在淮水旁守墓。
聽說當初是李瓏平叛,因為平叛有功,才獲封肅王。
“肅”有嚴正、清除之意,盡管這個封號不夠正統,卻是當初皇帝的執念。
事涉謀逆舊案,劉硯再也無法淡定。
他倉促起身道:“容臣去求見圣上,再同楚王商議。”
李策沒有同劉硯一起去,他靜靜地在京兆府等著,曬曬太陽,聽聽鳥鳴。
劉硯去了很久,回來時汗水濕透官服,神色也有些惶惶。
“圣上命我等查明司馬承恩死因,”他沉聲道,“且已經下令十六衛,快馬追回肅王李瓏。”
李瓏,走不了了。
百里曦的住處很簡陋。沒有雕梁畫棟,也沒有群仆美婢。
他是科舉出身,家世清白、官聲清廉,從校書郎一直做到御史中丞,官居正五品。
言官聞風奏事,即便沒有證據也可檢舉官員。
但百里曦從不莽撞,他秉承肅正綱紀之責,總要有確鑿證據,才開口進諫。
故而只要百里曦彈劾,那官員十有八九會獲罪下獄。朝臣視他為眼中釘,百里曦也不以為意。
因為皇帝器重他,甚至讓他做了二皇子的老師。
今日百里曦歸家后,只吃一碗咸粥,便到書房做事。過不多久有人敲門,百里曦聽得那是約定的暗語,便親自開門。
門外站著一位精壯的男子,那男子頭戴斗笠,對百里曦施禮,并呈上信箋。
“殿下一切安好,請老師放心。”男人恭敬道。
百里曦轉身坐下讀信,立刻寫好回信,交給來人。
“去吧,”他聲音輕松道,“京都一切如愿。”
“如果事事如愿就好了。”葉夫人斜倚憑幾,嘆了口氣,“那時你姑母已經懷孕,老夫人開心得在家里縫制老虎鞋,結果鞋子還沒有做好,便出了那事。你們的祖母病倒去世,那可憐的孩子也沒了。”
因為同樣失去過孩子,葉柔感同身受,眼含清淚。
葉嬌風風火火地回來問事情,此時快速搖動蒲扇道:“那事兒會不會是誤會?我聽說陳王府有位道士叫司馬承恩,還是父親的朋友。”
提起司馬承恩,葉夫人笑了笑。
“他跟你們父親年紀相仿,脾氣大性子急,但做事還算穩妥。他認為修仙需入世歷練,便進了陳王府。
陳王信任他,司馬承恩便常常往返勝州和京都,幫助陳王送信議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