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聽說那里有猛獸。”葉柔咬著嘴唇。
“別怕,”李璟安撫道,“你妹妹比猛獸厲害多了。”
雖然在開玩笑,但是葉柔走后,李璟也擔心起來。
“劉硯去驪山,是查案的吧?你真的要去?你要是被牽連了,可別藏在趙王府。”
“去,”李策取下弓箭,“我去把她找回來。”
“如果招惹到某些人,代價就大了。”
李策邁出門欄道:“不惜一切代價。”
他說完又轉過身,對李璟道:“給我兩輛馬車,三十個護衛,兩百支火把,護衛要人人有馬,個個精壯。火把先不要點燃,裹上油布放在馬車里。把你的馬給我,你的車夫也給我,要快,我在外面等你安排。”
他說完向外走去,留下李璟怔在原地。
“所以——”李璟深吸一口氣問,“你不惜一切代價找葉嬌。那個代價,是我吧?”
我的車,我的馬,我的人。
城門關閉前,李策帶人向驪山奔去。
他心中充滿了懊悔。
那種心上人因為自己陷入危險的懊悔。
火把熊熊,馬蹄踏破黑暗,駿馬飛馳間,李策仿佛看到葉嬌的身影。
紅衣絢爛,眼神如星辰般清澈閃爍。
不能再這樣了。
他曾經用自己的病弱,博取皇帝的同情、換來憐惜。他用習慣了,也這麼在葉嬌面前示弱,換來那些溫暖和炙熱。
但如今李策驀然發現,這樣的自己有多麼可惡。
因為如果那個人真正關心自己,是會為了他的身體殫精竭慮、只身涉險的。
葉嬌……
李策端坐馬背,看著月色中,驪山的暗影。
他從來都沒有這麼想,把一個人擁入懷里,死也不分開。
……
葉嬌知道自己的缺點,仗著有蠻力,武藝好,做事就毛躁草率,容易惹出亂子。
就像她用計把傅明燭抬去御街,卻差點被對方毀謗;打暈發狂的狗,卻險些被肅王求娶;驗尸房被劉硯抓住,煉丹又炸掉爐子。
她做不來小心謹慎,但好在她記得,出門要帶兵刃。
比如現在,夜色沉沉中,葉嬌把匕首藏進衣袖,對面前突然出現的男人笑了笑。
“這麼巧,”她問道,“肅王殿下也上山采藥啊?”
鬼都能看出肅王李瓏殺氣騰騰,但葉嬌就是笑著走過來,分花拂柳般腳步輕盈,臉上帶著淺笑。
“我那些護衛去打水了,山路難行,肅王也在這里歇歇?”
其實她是跟護衛走散了,但是面對可能居心不良的人,葉嬌不能暴露弱點。
她身后有一處山洞,洞口點一堆火,堆一半石頭,留下的空間剛好夠兩人進出。
李瓏常年待在軍營,知道葉嬌這是在提防野獸。
他原本不想到驪山來,他該避嫌,該派下人除掉張黎。但是因為在就藩路上折返回來,跟隨他的護衛,都是張黎的部下。
李瓏信不過他們,便只帶了幾名隨從,親自跑來驪山。
他命令下屬前去搜尋,自己找一處山洞暫且安身。
遇到葉嬌之前,李瓏準備殺掉所有見過他的人。
但眼前的女人似乎懵懂無知,倒也不必急于擊殺。
“葉小姐怎麼在這里?”李瓏邁步走進山洞,脫掉披風丟到一邊,大大咧咧坐在篝火旁,隨口問道。
“采集草藥啊。”
葉嬌手里拿著一根狗尾草編的小狗,坐得距離李瓏遠些。她的視線掃過李瓏的腰刀,見刀柄滑出寸許,說明他在見到自己之前,曾經想要拔刀。
葉嬌心念電轉閃過無數個念頭。
肅王來這里干什麼?司馬承恩的案子牽扯到了肅王,皇帝命肅王回到京都待命。他來這里,難道跟案件有關?
李瓏悶哼一聲。
他知道葉嬌沒有說實話。
國公府的小姐,怎麼需要親自采集草藥?想到葉嬌同李策的關系,李瓏更加心生不爽。
那個男人真是粗心。
怎麼能讓如花似玉的美人,獨自宿在這杳無人煙的山洞呢。
或許不必殺死葉嬌,趁機把國公府納入手中,才是良策。
女人都是很好哄的。
“你來為楚王尋藥吧?”李瓏寬大的手掌放在篝火上,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,聲音溫和。
葉嬌沒有答話,她坐在最利于反擊或者逃走的位置,靠著石壁緩慢呼吸,保存力量。
“我那弟弟真是可惜,”李瓏又道,“當年他中毒后,太醫都說活不到束發之年。如今看來,太醫說短了。但即便如此,他也熬不了多久。”
“是嗎?”葉嬌淡淡道。
“不如……”李瓏扭頭看著葉嬌,眼中掠過猛禽伏擊獵物的愉悅,“小姐把楚王的婚事拒了,嫁給我吧。我沒別的意思,我是看不得小姐守寡。”
葉嬌的手探進衣袖,按住匕首的刀柄。
她沒想到會有人如此寡廉鮮恥,強奪人妻,且是弟弟的妻子。
葉嬌看向李瓏寬廣的肩膀、厚實的脊背,和肌肉虬結的胳膊。
她明白自己打不過李瓏。既然打不過,那就——
“不太好吧,”葉嬌微微垂頭道,“我不想做背信棄義的人。”
她雖然在拒絕,聲音卻沒有底氣。
她的軟弱猶豫,給了李瓏希望。
“怎麼是背信棄義呢?”李瓏笑道,“良禽尚知擇木而棲,小姐如此聰慧,反而要嫁給活死人嗎?”
葉嬌攥緊雙手。
她討厭別人這麼稱呼李策,折辱他,像是在折辱她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