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嬌消了點氣。
看來這個王真人,還是有些明理的。怪不得劉硯能找到張黎,原來是倆道士主動報官。
“我倒是好奇,”葉嬌道,“王真人是怎麼說動你捆綁張黎的?”
張黎僵硬地站著,冷哼一聲,臉上充滿嘲諷。
林道真虔誠道:“師父說了,這樣才能成仙。”
成仙!
葉嬌感覺自己快要炸開,再也不想多說一句話。
她把李策抱起來,吩咐人折斷樹枝,用披帛纏繞兩根樹枝,做了個簡易的擔架,抬著李策回去。
得快些回去醫治了,那些太醫起碼能控制他的病情。
王真人沒有回青云觀,他自言自語道:“死了這麼多人,肯定會有哪家需要超度亡人、設壇作法。貧道就不用他們催請了,主動去吧。”
葉嬌緊緊跟隨在李策的擔架邊,對王真人冷哼一聲。
“設壇作法就能成仙嗎?”
“不能,”王真人避開一根斷劍,認真道,“能得眾生供養。”
不就是賺錢嗎?
葉嬌把李策垂在外面的手放回擔架,真想揍這個道士一頓。但是她還沒有抬手,忽然感覺自己的衣袖緊了緊。
是李策醒了。
他虛弱地躺在擔架上,眼睛半睜,迷迷糊糊間沒有說話,手卻伸過來,拽住了葉嬌的衣袖。
那姿態乖巧又緊張,像是迷路的人找到回家的路,像是害怕面前的人忽然消失。
往日神思沉沉的他褪去了聰敏警惕,如一個孩童般,放下戒備,依賴著眼前的女人。
葉嬌任他牽著,安撫道:“思思別怕,我一定會把你帶回去,治好身子。”
她握住李策的手腕,雖然握了一下便離開,但是熱騰騰的氣息已經傳遞到李策身上。
“嬌嬌……”李策唇角含笑,夢囈般念出她的名字。
驪山的事震驚朝野。
劉硯封山抓人,遇肅王殺人滅口、放火燒山。
葉嬌上山尋藥,救劉硯危難之中、英勇守護。
王真人掐算天機,指引逃生方向、勘破生死。
楚王上山尋葉嬌,舍身阻止肅王、救下眾人。
每一件事,都可以編成話本子,注注水,加些無關緊要的劇情,講上三天三夜。
這足足四件事,不光轟動了朝野,也震驚百姓,更讓京城各處的說書人聞風而動,嗅到了爆款故事的吸引力。
一時間,跟這幾件事有關的所有人,都被反復提及。
京兆府外常常有百姓詢問劉硯的傷情,還好心地送上剛剛宰殺的雞鴨。
“請一定轉告府尹大人,俺們是東柳條巷第三家的商戶。”
驪山青云觀的觀主王真人,短短三日,收的供養已經多得堆不下。
“求王真人一定收下,求王真人看一看,俺家男人什麼時候死。不是,奴家不是盼著他死,就是問一問,好有個盼頭。”
往日門可羅雀的國公府,時不時就有客人登門拜訪。
“葉小姐在嗎?雖然這次九死一生,但圣上必然會嘉獎的。到時候,還要仰仗葉夫人……”
而趙王李璟,反復向別人提及,是他給李策提供了車馬人手,李策才能阻止肅王的暴行。
“多虧了本王幫忙。”朝堂上,他仍舊這麼說。
皇帝橫眉道:“是嗎?你是不是俸祿太多?怎麼養得起那麼多護衛?瞧瞧小九,辦個事兒還只能找你借人。”
李璟連忙噤聲,心中冤屈得很。
李策很窮還有理了?
使喚他的人馬,花他的銀子,順便建功立業得圣上青眼。
李璟沒有見過這麼黑心眼的人。
還有劉硯,笨得差點在驪山把自己火化,皇帝沒想著讓他辭官,還每日都要問問他的傷情。
最可惡是那個王真人,白天出去撈錢,夜里還借住在趙王府。當他那里是豪華道觀嗎?
李璟想不明白怎麼別人都能得了好,只有他倒霉呢?
回去后怎麼想都覺得生氣,李璟踱步到李策居住的院落,抬腳想要踢門,卻從門縫里看到葉嬌的身影,嚇得連忙放下腳,老實進去。
“怎麼?”他問道,“衣不解帶照顧我弟弟呢?”
葉嬌坐在門廊下磨劍,聞言抬頭,嬌艷的臉上眼神冰冷。
李璟嚇得打了個哆嗦。
“別怕啊,”他瞅了一眼屋子,“王真人說了,他死不了。”
“活受罪也不行,”葉嬌道,“李瓏呢?都怪他害思思這樣。”
李璟又打了個哆嗦。
怎麼一定要稱呼那個腹黑可怕的男人“思思”呢?這個名字跟他也太不搭了。
就像這個女人也不適合叫“嬌嬌”。別人的“嬌嬌”千嬌百媚,她呢?驕縱耍橫。
李璟清了清嗓子道:“說起這個,我帶來了大消息。”
……
肅王李瓏招供了。
他被關在天牢,皇帝任命刑部尚書、御史大夫、大理寺評事為三司使,主審肅王一案。
有劉硯和衙役的指證,拒不認罪徒勞無益。
更何況,肅王的舊部張黎為了活命,把肅王這些年做的事交代得清清楚楚。
“你知道十二年前陳王謀逆的案子嗎?”李璟問葉嬌,問完又想起葉嬌的身份,頓時幸災樂禍起來,“你當然知道哈哈哈,你們國公府不就是被陳王禍害的嗎?以前大家提起國公府,都覺得觸霉頭。”
這麼看來,她和李策還真是天生一對。
葉嬌拿起鋒利的寶劍輕輕吹了口氣,冰冷的神情寒氣逼人,李璟立刻噤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