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些年李策在京都做了點生意,攢了不少錢。
提起鋪子,李策想起賬冊。
“對了,”他又道,“你把賬冊都拿來,清點明白,等過些日子,我要用。”
自然是用來送人。
葉嬌嫁過來,賬冊就都給她。她花錢大手大腳,不能讓她覺得嫁人后不如在娘家闊氣。
這麼想著,李策稍稍安心。
他抬頭看向太陽,眼中唇角,都是笑意。
她說過的,以后陪他曬太陽。他來做閑散王爺,而她是閑散王妃,他們一起沒心沒肺地過日子。
把日子過得,像天上的太陽、秋天的風。
不過……李策又有些猶豫,擅自去求娶,會不會再嚇到她?還是問一問吧。
葉嬌已經在家待了好幾日。
她不想出門,因為只要離開家,就下意識要往北邊走。
北邊是趙王府,趙王府里住著李策。
只要想起李策,她便感覺心像變成一根羽毛,輕,飄來蕩去;癢,坐不住躺不下。神思混亂。
葉嬌向姐姐葉柔詢問如何能靜心。
葉柔給她出了好幾個主意。
繡花是不可能的,射箭吧,可她竟然射脫靶。仆人馮劫滿臉震驚,問道:“小姐,您上一次脫靶,是七歲時吧?”
“不是!”葉嬌反駁,“是傅明燭求婚的時候。”
她和傅明燭從小就認識,但常常裝作不認得。后來傅明燭說動家里人,前來求娶。
明明應該很開心,但葉嬌總覺得心神慌亂。
現在的感覺,跟當初有些像,卻不全像。
“煩!”葉嬌丟下弓箭,要出門逛逛。
“走吧姐姐,”她拉葉柔,“你現在能出門,可以逛街了。母親讓我給你買頭面,我銀票都準備好了。”
這是葉嬌開心起來的最后手段了。
只要能買東西,她就開心。
但是葉嬌萬萬沒想到,京都最大的金樓里,掌柜告訴她說:“不好意思葉小姐,店里最好的一批貨,都被買空了。”
葉嬌怔在原地。
“次一點的呢?”她問。
“次一點的那些,您以前看不上啊。”掌柜恨不得親自去催工匠,不,他恨不得現在就拜師學藝,務必要賺到這位小姐的銀子。
“嗨!”葉嬌猛跺一腳,“哪兒來的混賬買空金頭面?就不能給本小姐留一點嗎?”
掌柜也深深嘆息。
有錢人真是豪橫,買那麼多回去,能戴過來嗎?
葉嬌帶著葉柔離去,迎面碰上一個人。
是她從驪山帶出來的王真人。
一個婦人正追著王真人問話:“仙長仙長,再瞧瞧我男人能活多久吧?上回給錯日子了。”王真人走得飛快,那婦人追得也飛快,最后拖住王真人的衣袖,把他逼停。
“給再看一眼吧,”婦人道,“若仙長有什麼折壽的法子,也告訴奴家。”
葉嬌蹙眉走上去。
這都是什麼人啊?有人身體不好想活久一點,有人想討要折壽的法子趕緊升天。
驪山道長王遷山站定,嘆息道:“福生無量天尊,請問施主,為何要如此發問?”
“就是……”那婦人囁嚅道,“如果我男人長命百歲,我是不想活了的。”
實在是太折磨了,簡直沒有盼頭。
葉嬌聞言笑起來。
“這位大姐,”她走近道,“我可以給你出一個主意。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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婦人轉過身,看到眼前站著一位姑娘。
容貌艷麗、云髻高懸、釵環璀璨、紅裙曳地,宛若身在城隍廟,見水陸畫里的仙子掉落人間。
縱然同為女人,婦人也忍不住夸道:“這位小娘子氣派得很,可是比王真人還厲害的仙姑嗎?”
“那倒不是,”葉嬌道,“我想問問你,為何要讓丈夫折壽呢?”
少年夫妻老來伴,能相伴到老,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。
婦人的手仍死死拽著王遷山,口中嘆息道:“非是奴家刁鉆古怪,實在是奴那丈夫,日日待在平康坊,生意不做,孩子不管,說他幾句就要打我,甚至還打罵公婆。家里大把的銀錢都送給青樓名妓,自個兒染上病不說,還把家產快要敗干凈。小娘子說有主意,能有什麼主意?”
周圍靜了靜。
不光婦人等著葉嬌出主意,就連王遷山都抱臂等著。
他身穿綠色道袍,身材頎長筆直站著,像一棵云杉樹。臉上帶著好玩和作弄的神情,等著看一場笑話。
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,還有辦法整治嫖客嗎?
葉嬌粲然一笑,計上心頭。
“既然大姐的夫君染了病,當然需要醫治。加點巴豆讓他不斷跑茅廁,多用夏枯草讓他渾身無力,等他躺下不能動了,你就雇車把他丟到妓院門口,讓那里的女人們收留。她們斷然是不肯收的,如果守衛厲害,說不定還要打他一頓。記得把平康坊的妓院都跑一遍,讓人人都知道他生了臟病,家里的婦人還難纏。這以后他再去,恐怕就沒人敢迎客了。”
婦人半張著嘴,慢慢松開王遷山的衣袖,整個人面對葉嬌,恍然道:“還能這樣?”
“當然。”葉嬌攤手道,“惡人還要惡人治,大姐不能什麼都不做,就等著他折壽升天啊。”
婦人深吸一口氣,仔細盤算一刻,道:“奴家若不想和離,也只能這樣了。”
“除此之外,”葉嬌道,“讓娘家人把他打一頓,也可以。
真要做絕,就去衙門投狀紙,別告他流連煙花地,就說他毆打父母禽獸不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