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年來,他身邊總算有一個女人,關心他陪伴他,用炙熱的手暖著他。像一盞燈,照亮前路,像九天的太陽,驅散兇厄。
他不想卷入任何是非,他也沒有能力同李璋和皇后作對。
“嬌嬌,”李策頹喪無力道,“我真沒用。”
“你最有用了!”葉嬌反駁他,桃花眼里盛滿真誠,“你幫司馬承恩報仇,幫安國公府取信于陛下,驪山那次如果沒有你,我就死掉了。思思最管用,思思還孝順父母、善待老五。”
善待老五是什麼鬼?老五李璟嗎?
李策不知該哭還是該笑,他的壞心情正逐漸散去,心中鼓鼓囊囊,都是葉嬌生動的臉。
“思思還長得好看,”葉嬌繼續夸著,“比我白,比我哥聰明,天底下的男人都沒有思思好,思思長命百歲,思思壽與天齊——哎你!”
葉嬌的聲音戛然而止,她被李策擁入懷中,抱得結結實實。
馬車平穩地向前駛去,葉嬌短暫的驚訝后,在心中暗暗后悔。
是不是夸得太猛了?
搞得李策這麼激動。
起碼……“壽與天齊”不該說吧。
她揚起小臉要收回剛才的話,卻突然碰到李策的嘴唇。
那薄薄的嘴唇正是在尋找著她的檀口。
葉嬌想避開的。
如果她想逃,十個李策也追不上。
但她看到了李策的眼睛。
他的眼睛緊緊閉著,漆黑的睫毛上,有一滴瑩潤的淚珠。
他……哭了嗎?
……
注:李瓏罵李策的那句話,出自《詩經》,意思是你沒臉沒皮沒有尊嚴禮節,活得還不如老鼠,不如死了算了。
在這心念流轉的一瞬間,李策已覆蓋葉嬌小而紅嫩的櫻唇。她的肌膚柔軟炙熱,而他的親吻像是在掠取。
掠那一點溫熱,取那一點情誼。
葉嬌感覺李策起身半跪,他修長的手指托著她的后腰,而她被他攬在懷中,螓首后仰,濃密的黑發傾瀉而下,與他相連的,除了他托舉的手,就只有那對微涼的唇瓣。
那對薄唇在輕噬、在吸吮,從不曾有過的悸動席卷葉嬌全身,她的腰身開始僵硬,下意識配合李策的動作。
原來親吻,是這樣的啊。
作為回應,葉嬌也輕輕親了一下李策。她臉頰微紅,輕喘嬌氣,這回應帶來的,是驚濤駭浪般的深吻。
撥動檀口叩開貝齒,香舌糾纏到葉嬌忘記呼吸。她的臉一瞬間憋得通紅,李策感覺到葉嬌的生疏。雖然他也只能摸索著學習如何親吻,還是溫聲引導葉嬌。
“呼吸,嬌嬌,呼吸。”
葉嬌深吸一口氣,鼻息間都是李策的氣息。
像覆蓋青松的雪,有一種清冷的凜冽。她伸出雙臂,環繞李策的脖頸。
“李策。”
葉嬌輕聲喚他的名字,比之前任何一次呼喚時,都更飽含深情。
“嬌嬌,”李策回應道,“謝謝。”
謝謝這世上有一個你。
溫暖的你、善良的你、熱忱的你、古靈精怪的你。
你是驅散黑夜的太陽,是嚇退兇厄的圖騰,是可遇不可求的好運,是上天恩賜的命運。
因為你,那些吃過的苦、受過的罪、折磨半生的病痛,都算不了什麼。
若我早知道荊棘后面是霞光萬丈,若我早知道,該多好。我就不會孤獨、悲傷、絕望、膽怯,就算是光著腳,我也會飛速奔跑,跑到遇見你的這個時刻。
李策的眼簾間已沒有淚水,只有濃濃的感激和心動。
若這輛馬車永不會停,若這吻永不需要停,該有多好。
李策把葉嬌送回家,再到宮中參加宴飲。
只上了幾道菜,他便借口說身體不適,又離開宮殿。
麟德殿宏偉軒昂、巍然聳立,地臺就有三丈高。李策腳步輕快地走下臺階,聽到身后有人喚他。
“你跑什麼跑?不準走!”
聽聲音,便知道是趙王李璟。
李策轉過身,笑容舒展道:“五哥不是要待到最后嗎?”
李璟聽到他喊五哥,僵硬的臉笑了笑,又頃刻間冷了臉。
看來今日的氣惱,喊一聲“五哥”是哄不好的。
“你知道我每年最喜歡哪一天嗎?”他沉聲問李策。
“不知道。”李策老實回答,沉甸甸的衣袖低垂著。
“中秋!中秋!”李璟強調道,“中秋有歌舞助興,有美味的月餅,有桂花酒,有母后送的錢袋,還能在席間取笑那幾個長得丑的兄弟,最重要的是,你嫂子她們妯娌坐在一起,沒人管我。這一天父皇母后心情好,我要是想再納個妾室,他們也多半同意。但是今天,全被你毀了!”
“怎麼就被我毀了?”李策疑惑道,“我剛才已經看到你吃了月餅喝了酒,還偷摸舞姬的手,并且笑話老八臉長腿短還脫發,把他氣得找皇后哭去了。你納一百房妾,也學不會好好說話吧?”
李璟氣急敗壞道:“可是你說你不舒服,要走!”
“我的確要走。”李策道,“你回去唄。”
“我回不去了,”李璟愁眉苦臉地走下臺階,恨不得踹李策兩腳,“父皇讓我照顧你,不準我參加宴會了嗚嗚。”
他快要哭出來,又不敢忤逆圣意,寸步不離跟著李策,出了大明宮。
這倒讓李策難受起來。
他不是回趙王府,是要去別的地方。
“我不管!”李璟梗著脖子,“你就算是去殺人放火,我也奉陪了!”
他鉆進李策的馬車,躺在地墊上翹起二郎腿,端得一個無賴的模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