肩頭傷口的血痂正在脫落,她時不時就想撓一撓。但今日因為太開心,她甚至都不覺得癢。
“母親!姐姐!”她跳下馬,喊得整個國公府都聽到她的聲音。
“怎麼了?瞧你,滿臉汗水。”
葉夫人從正廳出來,身后跟著一個臉上描紅的婆子。
這婆子有些眼生,看到葉嬌,眼神像黏在她身上,不住地打量。
“街上只遠遠見過一面,沒想到當面見到,奴家差點以為嫦娥下凡了。”
婆子說完屈膝告辭,葉嬌來不及思考她是誰,便給母親看信。
“哥哥寄來的!”
葉長庚在信中說,已收到朝廷送去的嘉獎。他將要護送吐蕃使臣,回到京都。也就一個月,就能到家。
他在信中問候母親和兩位妹妹,說是親手獵下一頭白毛野狼,剝了狼皮給母親做了一套護膝。
葉長庚交代葉嬌,要照顧好母親和姐姐,少惹事。
三個人把信讀了好幾遍,讀得熱淚盈眶,心中喜悅。
葉夫人抱怨兒子也不多寫幾句,葉柔擔心哥哥護送吐蕃使臣,會不會太辛苦。只有葉嬌樂呵呵道:“我得算好日子,到時候帶著武侯們去接他。也讓他瞧瞧我的本事。”
母女三人笑了一陣,葉嬌忽然想起那個婆子,問道:“剛才那個胭脂抹得三尺厚的訪客,是誰啊?”
“哦,”葉夫人整理心情,對葉嬌笑道,“說親的,給你提親。”
……
提親!
葉嬌嘴里的蜜餞嚼到一半,怔怔道:“我沒聽錯吧?”
葉夫人笑起來。
“怎麼會聽錯呢?自從你跟傅明燭退婚,說親的人就沒有斷過。娘覺得都不合適,就一一回絕了。后來你哥有了軍職,趨炎附勢者又來了許多。
不過有一陣子倒沒人敢來,現在又來,娘瞅著今日這個,就很不錯。”
沒人敢來,是她同李策打得火熱那會兒吧。
現在又來,是知道李策拒婚,可以來安國公府撿漏了。
葉嬌哼了一聲,重重咀嚼蜜餞,問道:“誰啊?”
葉夫人輕輕給葉嬌整理頭發,似乎很滿意。
“這孩子也是武將出身,他爹如今鎮守劍南道,在朝中頗有威名。”
“哦。”葉嬌淡淡點頭。
葉夫人眉開眼笑道:“娘說心里話,之前你跟楚王走得近,娘想起你的姑母,心中便總有些忐忑。這個孩子不是皇族,不過他的姐姐倒是在宮中為妃。”
葉嬌的眼睛轉了轉,仔細思考。
誰的姐姐在宮中為妃啊?怎麼感覺好像知道這麼一個人。
葉夫人繼續道:“說起來,你還跟這孩子認識呢。他姓白,叫……”
葉嬌驚叫一聲跳起來。
“等等,娘你別說了,”她瞪大眼睛,丟下左手的蜜餞,右手的核桃,表情崩潰,“白羨魚?他可是女兒的部下。”
“什麼部下不部下的,”葉夫人瞇著眼抬頭看女兒,“等你成了婚,還在武侯鋪做事嗎?”
萬萬沒想到啊,白羨魚這個混蛋,為了奪回武侯長的位置,連求親這種事都干出來了。
這叫什麼?無法在武力上碾壓你,干脆把你娶進門?
葉嬌在賭場找到白羨魚,一腳踢翻了他的凳子。
白羨魚蹲在地上,手里的骰子還拿著,保持一個不那麼狼狽的姿勢,表情無辜道:“今日不是我輪值,武侯長是不是打錯人了?”
在一片起哄聲中,葉嬌把他拉到賭場外面去。
“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,敢娶你的長官?”
白羨魚比葉嬌還要驚駭。
“誰要娶你?娶回去挨打嗎?你知不知道我是白家的獨苗?”
待問清緣由,白羨魚嚇得丟掉骰子跑回家,抱著他娘就哭起來。
“我不要娶母獅子,娘啊,你咋就看上她了?”
白夫人屏退奶娘丫頭,示意她們把屋門關閉,才對白羨魚道:“這是你姐姐的意思。”
白羨魚的姐姐,是九嬪之首的昭儀娘娘。
自從她入宮為妃,在娘家的地位就陡然拔高。偶爾捎回什麼指示,白夫人也都照辦。
白夫人苦口婆心勸道:“昭儀娘娘說了,圣上多次在她面前提起葉小姐,贊賞有加恨不得娶來做兒媳婦。咱們家能娶到她,圣上龍顏大悅,說不定給你封個什麼官做。”
白羨魚苦著臉。
“不要。”他抹一把不存在的淚水,氣哼哼地坐在地上,撇著嘴,像受了委屈的孩子。
“娘啊,你是不知道,這葉嬌風流成性,先是肅王惦記她,后來楚王惦記她,就那個剛剛提拔起來的禁軍副統領,看到她都像狗看見肉骨頭,恨不得啃上去。兒子有幾條命,敢跟他們爭搶?”
最重要的原因是,他不喜歡比自己還能打的女人。他喜歡溫柔似水,時不時掉兩滴淚讓人心疼的。
白羨魚一面說一面揉了揉脖子:“您趕緊告訴姐姐,這事兒我不干!哪有這樣賣弟弟的?她喜歡,讓她兒子去娶!等葉嬌見我,得喊我一聲舅公。”
想到這里白羨魚哈哈大笑,忽然覺得頭上猛地一疼,是他娘在打他。
“你個混小子!”白夫人氣惱道,“你外甥才五歲!怎麼能娶葉小姐呢?”
白羨魚捂住頭往外挪,梗著脖子跟母親吵架。
“總之我可不娶,我就是娶老母豬,都不娶她。安國公府的門,我是絕對不會踏進去的!”
一個茶壺扔過來,白羨魚嚇得奪路而逃,走到門口時他扭頭提醒母親:“咱們白家,可就我這一棵獨苗!打死就沒有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