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嬌掩唇而笑,放下手臂時,感覺李策修長的手指碰觸到她的手心。
“思思……”她忽然嬌嗔地往李策身上靠了靠,趁夜色迷離,下巴貼著他的手臂,低聲道,“你把自己給我了,是不是?”
李策又要臉紅,卻并未被葉嬌嚇怕。
他的手指輕輕張開,把葉嬌柔嫩的手攥進手心中,壓低聲音靠近,在她耳邊道:“嬌嬌如此貪心,你是今晚就要,還是另擇黃道吉日?”
葉嬌被他這句話嚇得面紅耳赤,雙手掙脫推開李策,飛也似地逃了。
李策看著她的背影,笑得深情寵溺。
可惜一個聲音阻止了他想去追逐葉嬌的動作。
“本王要恭喜楚王,得覓佳人。”李璋闊步而來,停在李策身邊,視線看向消失的葉嬌。
李策垂下衣袖,對李璋點頭。
他語氣平淡地說話,似乎沒有半點感情:“既然王兄知道小弟同葉小姐的事,就請行個方便。若再有撿拾到她什麼東西,可交由小弟轉交。”
這句話客氣得很,客氣又疏離。
看來葉嬌掉落珠釵,李策也看到了。
兄弟兩人靜靜站著。
殿前廣場上朝臣相伴而去,一個個談笑風生親切熱絡,可是原本應該親密的兄弟倆,卻仿佛被一道屏障隔開,神情淡漠而清冷。
許久,還是李璋打破平靜。
“為兄不會干涉你的婚事,”李璋的手指在衣袖中握緊,開口道,“不過有一句話,我想跟你說。”
“請王兄賜教。”
“本王離開京都前往北地,一是希望守護國土,二是希望能在軍中建功立業,在朝中立足。原禁軍統領閻季德雖然同本王有親,但他做的事,我一概不知。”
閻季德在李璋還沒有封王時,便把女兒嫁給他做家人子了。李璋封王后,閻氏已經是晉王側妃。所以他們有親。
至于閻季德做的事?
為得禁軍統領之位,在宮中縱火,被李策生母發現后,三封信把她嚇瘋。這件事李璋或許不知道,但李璋在事發后,同皇后一起,幫助閻季德瞞天過海。
皇帝至今都還不知道順嬪瘋傻的真相。
人人都以為,是閻季德作死誣陷李策謀逆,炸山要活埋李策,而葉嬌和葉長庚恰巧出現,救下他。
其實只有李策知道,即便閻季德沒有誘他進山,他也一定會去的。
甚至賑災路上,李策的護衛已經喬裝為獵戶,就等閻季德發難。
兵行險著,是為母復仇。
到底是誰掉入誰的陷阱,想必如今閻季德已經想明白了。
李策神情不變,只輕輕吐出一口氣道:“王兄遠在千里之外,他做的那些事,又怎麼會知道呢?”
但是順嬪瘋傻時,你是在京都的,你知道。
但你沒有揭發,而是選擇扶閻季德上位,同他結黨營私。
不知道李璋有沒有聽懂李策話里的深意,他又提起百里曦。
“還有百里曦,”李璋道,“為兄在書院時,的確曾受教于他。但為兄不知,他如今竟蠢到誣陷安國公府,妄圖阻止和議了。”
李璋的聲音里飽含憤懣,看來的確氣得不輕。
“人心是會變的。”李策簡短道。
李璋點頭表示認同。
他抬起手拍了拍李策的肩膀。
“咱們兄弟不會變,祝楚王府早日建成,你好跟葉小姐琴瑟和鳴。”
李璋說完邁步離開。
他相信李策能聽懂自己的話。
回京前,李璋已經聽說,皇帝提了好幾次,要把葉嬌賜給他做側妃。他如今讓給李策,希望能撫平李策心中的憤怒。
天底下的女人都差不多,沒必要因為葉嬌,同李策置氣。
長安城還是那麼繁華熱鬧,夜晚的大明宮燃起燈火,宛如空中樓閣。李璋乘坐馬車回家去,一路上沒有心情欣賞美景。
他拿著那根珠釵,面無表情端詳良久,要拋出窗外,又收回來,把它隨手塞進書冊中。
那本書被葉嬌踩了一腳,書皮已經臟了。
臟了的書,他是不會再看的。
馬車駛入晉王府,管事迎出來,孩子們迎出來,王妃迎出來。
李璋把最小的孩子抱進懷里,捏了捏孩子的臉蛋。
“府中一切還好嗎?”李璋問。
“都好,”王妃說完又看了一眼后院,低聲道,“側妃跪在院門外,想要求見王爺。”
側妃,閻季德的女兒,閻氏。
李璋半蹲下來,和另外一個孩子額頭相抵,逗著孩子,似乎完全沒有聽到王妃的話。
過了許久,他才涼涼道:“天冷,讓她到寢殿等著吧。”
……
閻氏雖然生在將門世家,但她性子柔軟,一雙大眼睛里常常露出無辜和委屈,眼簾低垂、睫毛微顫,看起來頗有些楚楚可憐。
奶娘已經來傳話,說晉王殿下心情好,怕她凍著,準她到寢殿等候。但閻氏還是跪在院門處,沒有走。
她希望自己在冰雪初融的石板上多跪一會兒,能得到晉王的憐憫。
男人的憐憫和心疼是無價之寶,可以換來他們原本不肯給的東西。
比如對她母族的饒恕。
比如她父親的性命和前程。
晉王李璋考問完孩子的功課,才來到側妃居住的院落。
這是個三進小院,除了有單獨的寢殿,還有一處小廚房。為了閻氏的口味,專門請了許州的廚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