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管醒來還是睡著,晉王看起來,都像是擁有許多,不擔憂、不驚惶、從容不迫便能達到目的。
他很放松,這放松里有一種底氣。
那是中宮嫡子才會有的底氣。
晉王妃看著晉王,一直到看累了,才淺淺入睡。
一大早,趙王府就熱鬧起來。
先是李璟發現早上的菜少了兩樣,王妃瞇眼笑道:“葉小姐來了,我讓嬤嬤把菜多送過去兩道。”
“她來關我什麼事?”李璟不樂意道,“小九也是個厚臉皮的,他自己白吃白喝白住不說,現在就連養女人,都得算在我頭上?”
真是委屈帶窩囊,倒霉又苦惱。
“你說的什麼話?”王妃也惱了,“我故意把參湯送去,你不知道為什麼嗎?”
李璟吃一口粥,哼道:“因為貴?”
王妃輕拍桌子,嘆道:“不是殿下說的,咱倆不吃藥,等著領孩子嗎?你不把葉小姐的身子養好,明年咱們怎麼來孩子?”
“哦哦哦——”李璟“哦”了好幾聲,順手便端起一碟鵪鶉蛋,“把這個也送去,鳥類生的多,一窩好幾個呢。”
“不行,”王妃斷然拒絕道,“她會以為我們罵人。”
既然惦記上人家的肚子,難免就要多去看一眼。
但李璟不爽地發現,他未來孩子的生母,正在李策那個院子里生火,說是晚上要做烤全羊。
李策那個懼內的傻瓜,任由他的女人胡鬧。
“烤什麼全羊?”李璟道,“不能去酒樓吃嗎?”
“不能,”葉嬌搖頭道,“聽說好幾家酒樓的飯菜不干凈,吃了容易跑茅房。今晚我哥也來湊熱鬧,他要來拜訪楚王,我們小聚一下。”
李璟悶哼一聲。
你們聚,你們怎麼不去安國公府聚?我這里每根柴火,都是銀子買的。
正說著話,李策從屋子里走出來,手里拿著鹽巴,對李璟道:“你也來吧,城外恰好有一頭耕牛掉進井里摔死了,我差人買了一塊肉回來,做牛肉羹。”
大唐禁宰耕牛,只能吃病死、老死、意外死的牛。
這頭牛是怎麼摔進井里的,還不好說呢。
李璟擺手道:“你們聚,你們聚,你們還吃牛肉,本王才不要被言官參本子呢。二哥回來了,他那里今晚設宴,我答應某人一件事,得去一趟。”
他曾經為了讓白羨魚拒娶葉嬌,答應帶白羨魚結交晉王。
他是言而有信的人,不像李策,在父皇那里拒婚,這會兒又恨不得長在葉嬌身上。
午后不久,白羨魚就到了。
他提著貴重的禮物來,先把禮物交給趙王府的管事,又去楚王的小院坐了坐。
羊肉還在腌制,但是烤架已經做好。
無煙的木炭熊熊燃燒,白羨魚乖巧地蹲在炭火前,一面烤火一面對葉嬌道:“頭兒,您聽說了嗎?”
“什麼?”葉嬌正用火杵串著饅頭在烤,聞言漫不經心道。
“圣上要封太子了。”白羨魚壓低聲音,說完看了李策一眼。
……
太子,大唐儲君,未來的皇帝。
這是會引起震驚和好奇的消息,但葉嬌仍然在烤饅頭。她專注地把饅頭轉了個圈,查看有沒有焦糊,無所謂道:“圣上春秋鼎盛,封什麼太子?”
似乎相比之下,她更關心她的饅頭。
白羨魚只能主動把消息再透露一點。
“聽說是冊立晉王。”
葉嬌這才抬頭,貌似遲鈍地撇嘴道:“所謂立嫡立長,當然是他。不然呢?難道還能是老五嗎?”
這話恰好被踏入院門的趙王李璟聽到。
他猛然咳嗽一聲,不滿道:“什麼老五?你這武侯長還想不想當了?當然是冊立二哥,還笑話我呢,你的思思也沒可能。小魚,咱們走,不跟女魔頭閑扯。”
白羨魚應聲而起,跟著李璟就往外走,李策喊住他們。
“老五,烤羊肉你吃不吃?”
羊肉已經腌了大半日,可以烤了。
“不吃,”李璟擺手道,“今晚準備醉倒在晉王府。”
“牛肉羹呢?”李策再問一句。
李璟已經邁出院子,扭頭看向李策道:“你今日怎麼奇奇怪怪的?”
李策含笑看著他,手中的火杵撥動碎炭,淡淡道:“去吧,沒事。”
饅頭烤好了,葉嬌給李策掰掉一半,隔著火堆遞過去。
“思思,嘗一口。”
李策沒有用手接,他的頭靠過來,作勢去咬那塊饅頭,卻親在葉嬌手背上。
“呀,你!”葉嬌快速收回手,揮動木棍,“找打嗎?”
“我身子弱,不經打,”李策抿唇看著葉嬌,突然又沉靜了些,幽幽道,“嬌嬌,娶你做王妃,是委屈了你。”
“委屈什麼啊?”葉嬌咧嘴笑道,“如果不是傅明燭偷人,我嫁的是他呀。他是誰?宰相府大公子而已,能不能考中進士還兩說呢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李策有些惆悵道。
“可是什麼?”葉嬌把饅頭塞進他嘴里,“做太子妃就好嗎?皇后就好嗎?我喜歡的是你啊,就算你是九嵕山放羊的,我也跟了。”
李策咀嚼著口中的烤饅頭,越嚼越覺得香甜。
“我要是放羊的,你不得每天都宰羊吃?”他想了想,笑起來。
葉嬌起身,柔軟的手指伸過來,攥住了李策的衣領。居高臨下,帶著一點挑釁看他。
“吃什麼羊啊?”她逗趣道,“你就是我的小綿羊。”
這一次李策沒有退縮。
雖然耳朵還有些紅,但他抬手握住葉嬌的腰,把她從火堆那邊抱過來,接著趁葉嬌笑著拍打他,干脆伏身,把葉嬌扛在肩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