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本王……”李璟臉色微紅解釋道,“本王不是那種人!本王就是為了盡孝,為了綿延子嗣而已。就算有虧損,本王還吃著補藥呢!”
林奉御手握那份藥方不語,很明顯不想得罪同僚。
雖然之前李策打斷了李璟的話,但林奉御已經聽出,這藥方是皇后差遣張奉御寫的。
林奉御只好緩緩道:“王爺知道藥方里有催情的蛇床子和淫羊藿嗎?雖然這些藥溫補腎陽、固精益氣,但王爺日日服用,虛耗的遠比進補的多。天長日久,楚王說您中毒,也沒有說錯。”
林奉御的意思是,藥沒錯,你吃多了。
李璟便有些訕訕道:“藥的成分,本王一清二楚。本王曾有些畏懼房事,御醫才加了點催情的。只是急于生子,吃太多了吧。不知道這毒重不重,王妃沒事吧?”
林奉御捋須道:“微臣給殿下寫一個方子,只有甘草一味,日煎一副服下。平日王爺再同王妃一起多走走,強身健體,至于子嗣,或許自然便有了。”
李璟這才舒展眉心,笑道:“既然如此,那便有勞奉御大人。”
藥方很簡單,林奉御寫完,李璟便要開門出去。這時忽然聽到葉嬌在外面大聲道:“喲!魏王妃怎麼有空過來?”
魏王妃,魏王李琛的妻子。
這是葉嬌在示警。
不能讓別人知道林奉御曾經為趙王夫婦診脈。
李璟的臉色陡然變了,他正要打開房門的手頓住,緩緩把房門關緊。
嚴霜序來了。
她描著垂珠眉,眉尾高高挑起,鬢間兩道飛紅,蜀錦短襖石青長裙,白色狐貍毛披風裹著肩膀,在風中微動。看起來雍容華貴,又內斂莊重。
身為王妃,出行自然氣勢十足。那些沒資格跨入內院的男仆護衛不論,單身后的宮婢嬤嬤,就足有十多人。
她們一起涌進來,讓葉嬌的閨房小院剎那間滿滿當當,到處都站著人。
葉嬌和崔錦兒齊齊起身,崔錦兒喚她王嫂,葉嬌喚她魏王妃。
李策也站起身,不過是在他認真為葉嬌擦干凈雙手以后。
“嬌嬌若喚我王妃,”嚴霜序走到葉嬌身邊,露出一絲嗔怪,“我便喚你武侯長。多日不見,怎麼生分到這種地步了?”
葉嬌有些拘束地笑笑。
其實算起來,應該有好幾年沒有見過了。
她印象中的嚴姐姐,還是有些羞澀,笑起來掩唇低頭的姑娘。短短數年,嚴霜序成熟了許多,已經很有貴婦人主管中饋、從容不迫的氣度。
嚴霜序又對崔錦兒點頭。
“弟妹也過來了?王爺沒有一起來嗎?”
“沒有。”崔錦兒仰著嬌俏的腦袋,說謊不打草稿道,“不知道又死哪兒去了。”
“這麼說可不吉利,”嚴霜序笑著握起崔錦兒的手,“你們夫妻倆蜜里調油,誰不知道啊。”
崔錦兒這才露出笑容,也恭維嚴霜序兩句:“魏王待王嫂,才是情深意重、舉案齊眉。哪像我們家老五,連個孩子都不想跟我生!”
不是老娘不孕,是你不想生。
崔錦兒一直是這麼甩鍋的,一句話讓別人不敢提孩子的事。
李策有些聽不下去了。
他輕咳一聲,對她們道:“本王還有事,就不叨擾王嫂們閑聊了。”
王妃們同他道別,然而李策剛走到院門口,便見水雯走過來道:“晉王殿下拜訪。”
晉王當然不可能走到葉嬌的閨房小院來,所以他正在前廳,由葉長庚作陪。
若葉嬌是個尋常貴女,自然不必出門面見外男。但她如今身份特殊,她是武侯長,天天拋頭露面,偶爾還到朝堂上去。
如果兩位王妃不在這里,葉嬌還可以推說正在病中,不能見客。
但眼下的情況,似乎不方便撒謊。
“葉小姐去見吧,”崔錦兒先道,“我來陪王嫂聊聊。”
葉嬌不想去。
與其去見那個讓人不舒服的男人,還不如聽這兩位王妃互相恭維呢。
好在有李策。
他含笑道:“你們聊,我去見見兄長。”
崔錦兒笑著對李策眨眼。
“楚王快去,這才是體貼呢,哪像我們家老五,天天往外跑,家里來客人,還得我招待。氣死個人了。”
李璟躲在屋內,莫名其妙地看向林奉御,皺眉問道:“我還沒死呢,對吧?”
林奉御小心地瞧了他一眼,不敢答。
您的確是沒有死,但您這位王妃嘲諷您的樣子,真的像是您死了,并且不想守寡。
葉長庚是晉王李璋的舊日下屬,故而格外熟絡。
他們正在對弈,葉長庚顯然已經輸了,但李璋并不急著贏。他像一只抓到老鼠的貓,總在葉長庚陷入死局時,給他一線生機,等葉長庚高興起來,又把他逼得沒有退路。
葉長庚急得抓耳撓腮,見李策進來,急急起身道:“楚王你來,跟晉王殿下下棋,比打吐蕃都要可怕。”
晉王抬頭看向李策,笑道:“那便重來吧。”
“不必,”李策跪坐在李璋對面,取一粒黑色的棋子,“就這麼下,輸了也是葉將軍輸了。”
葉長庚哈哈大笑,出門去張羅其他客人。
李策便像安國公府的主人般,給李璋續了一杯茶水道:“請。”
對弈,雙方各持黑白兩子,在縱橫各十九條線的棋盤上,在天圓地方的意象內,是游戲娛樂,也是攻城掠地、帝王心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