卻沒想到這樣的人,有一顆為國為民的赤子之心。
“然后呢?”雖然心里這麼想,葉夫人還是反駁道,“被人嫉妒忌憚嫉恨,早晚招致殺身之禍嗎?”
或許是感覺到葉夫人態度的松動,李策輕輕呼出一口氣,對葉夫人笑了笑。
“伯母,”他沉聲道,“我也不是蠢笨的人。守陵二十年,我試過做生意,京都除了葉家以外,最大的航運碼頭和貨船,都是我的。我也試著訓練過一些護衛,他們如今都進京了,但是藏得很好,您發現了嗎?”
李策的樣子像是一個等著父母夸獎的孩子,惹得葉夫人笑起來。她好不容易控制表情,刻意冷臉道:“我一個婦人家,怎麼會發現?楚王你就別賣關子,你的意思是說,你聰明到能保護嬌嬌?”
終于提起嬌嬌了,李策的心軟成一團。
“伯母,”他施禮道,“我像保護我自己的心臟那樣,保護她。但我不是要屈服、要退縮、要求他們放手。我可以跟他們虛與委蛇,可以不爭搶權勢富貴,可以站在最陰暗的角落,可以弄臟自己的手,去恐嚇、去哄騙,韜光養晦也罷、鋒芒畢露也好,大不了就是我站在她身前,舉起刀劍,是死是活拼一場。”
李策深吸一口氣,懇求道:“伯母,求你把葉嬌交給我。我可能不是一個好人,但我真心想對她好。甚至我也想對她的家人好。甚至是,我喜歡這里,我喜歡安國公府,勝過皇宮或者王府。”
葉夫人沒有說話,但是門外的葉長庚倒是開口了。
“喜歡也沒有用!”他大聲道。
李策心中一僵。
葉長庚又道:“我還活著呢,你不能入贅!”
原來是怕他入贅,李策嘿嘿笑了,笑得有些傻。
他仍舊低著頭,不敢看葉夫人的表情。過了很久,葉夫人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“小九啊,”她終于這麼親切地呼喚他,“你喜歡吃什麼,晚上我讓廚房給你做。”
李策心中狂喜,感覺自己開心得有點站不起來。
葉夫人又道:“嬌嬌好福氣,你去告訴她,我準了。”
“是!”李策忙亂地起身,跑走幾步才想起來轉過身,又對葉夫人施禮。
葉夫人的眼睛亮亮的,對他揮了揮手。
葉長庚凍得瑟瑟發抖,終于能走進屋子,喝了杯熱茶。
“母親,”他有些疑惑道,“你怎麼哭了?那小子說的也不怎麼樣,就把你惹哭了?”
“他讓我想起你父親。”葉夫人感慨道。
“我父親?”葉長庚鮮少聽母親提起父親,此時忍不住道,“他當年,也是這樣跟外祖父說的?”
“沒有,”葉夫人的臉色忽然冷下來,露出幾分遮掩不住的怨憤,“他當年跟你外祖說,‘伯父不讓我娶,我就把她搶走’,你外祖父氣得差點厥過去,醒來后的第一件事,就是寫奏折彈劾安國公。”
葉長庚憋著笑道:“看來咱們家,總算來個懂得花言巧語的了。”
葉夫人含笑點頭:“剛才他說的你都記下了沒?記下,背熟,以后你娶媳婦,用得上。”
葉長庚撓了撓頭道:“得了吧,膩得很,我學父親那招,就夠用了。”
葉夫人抬手就往葉長庚頭上打,打得他連連求饒,驚叫起來。
李策一路小跑,沖進葉嬌的閨房小院。
李璟和趙王妃還沒有走。
但李策管不了那麼多。
他攔腰把葉嬌抱起來,開心地轉起圈。
“我的陀螺精……”他大喊道,“你是我的了!”
……
他們曾經一起喝酒,葉嬌喝醉了,趴在李策的背上,讓他轉圈圈,然后葉嬌展開胳膊和腿,大喊著自己是陀螺精。
李策一直記得那一幕。
葉嬌的一舉一動,都像是一條躍入潭水的魚,攪動得他靜謐如鏡的心,倒映出十里桃花、萬里流云。
他抱著她旋轉,直到自己力竭,才把葉嬌放下來。
“你發什麼瘋?”葉嬌握拳捶李策的手臂,捶得他向后退了一步,微微咳嗽。
“伯母答應把你嫁給我。”李策的眉毛在笑,眼睛在笑,就連挺拔的鼻梁和利落的下頜線,都因為這笑容,散發柔和的光芒。
或許是因為匆忙趕過來,他的臉頰有些紅潤,那平日里微白的嘴唇,也透著石榴成熟般的紅。
“恭喜恭喜!”趙王妃崔錦兒咧開嘴笑起來,撫掌打趣道,“看楚王高興的樣子,葉小姐要一座金山,他都會背來的。”
李璟倒是有些不屑。
他抱臂道:“你是真不知道小九的身子骨嗎?別說金山,就我那兩塊泰山石,他都拿不動。”
李策任他揶揄,笑道:“五哥不為我開心嗎?”
“開心,”李璟提醒他道,“但你可別忘了,葉夫人答應是一回事,父皇還沒有賜婚呢。你小心武侯長被人截了胡,到時候哭都沒處哭。”
他說完忽然想起了什麼,扭頭問崔錦兒:“咱們孩子的名字取了沒?得抓緊時間了。”
葉嬌壯得像牛犢,一成婚就會懷孕的。時間緊迫,必須先把孩子的名字定下來。
葉嬌請他們去前廳用晚飯,李璟揮手道:“我們隨后就到。”
倆人坐在石桌前,手指頭蘸水在桌案上抹畫,開始鄭重其事給孩子起名字。
李策和葉嬌只好先行一步。他們只要并肩走,手指就情不自禁牽在一起,肩膀越靠越近,直到撞到了,才不得不保持距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