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嬌假裝沒有聽到,去跟一個出京的官員簽押了。
李璟每次都一面看笑話,一面忍受李策的沒話找話。
“你真是把大唐男人的臉,都要丟盡了。”他搖頭道,“就你那個女魔頭,難道還有人敢搶嗎?”
“那可說不準,”李策靠著馬車車窗,百無聊賴道,“這世上不怕死的人,太多了。”
“你算一個。”李璟說完跳下馬車道,“今日時辰還早,咱們去大興善寺轉一轉,求一求神仙。”
李策只得跟著他下來。
“求吧,”他打起精神道,“孩子還是自己生的好,早點求來一個,省得讓嬌嬌跟著著急。”
“她不是著急,”李璟邁入門欄,“她是摳門。”
大興善寺乃皇家寺院,是帝都長安三大譯經場之一。這里殿宇巍峨、神像莊嚴、苔徑無塵、僧侶眾多。
李璟依次把幾個殿宇的尊神都拜過,便要面見住持。
“住持正在與人講經,請施主稍候。”寺院都監對李璟施禮,阻止了他的去路。
“走吧,”李策勸他道,“住持又不是送子娘娘,見不到便罷了。”
“也是。”李璟轉身便要離去,可正在這個時候,他的視線在大殿邊角的某處停留,蹙眉道,“那是不是晉王兄的隨從?”
李策順著他的目光看去,見一個年輕人立在一處降魔金剛神像前,抬頭打量著神像,神情肅穆。
“不認得。”李策雖覺得那年輕人面熟,還是搖頭道。
“許是我看錯了,”李璟有些不自在地轉移話題,“晉王兄怎麼會來拜佛呢?若是給哪個言官知道了,必然參他一本。”
“你等等……”李策拉住了李璟的胳膊。
“父皇討厭拜佛?”
“討厭啊,”李璟道,“父皇說‘子不語怪力亂神,要敬鬼神而遠之’。
你不知道嗎?”
“那你怎麼還來拜?”
“我為皇家綿延子嗣,父皇會諒解的。”李璟雙手合十,虔誠道。
“那我呢?”李策瞪大眼睛看看左右,似乎要揪出言官來。
“你啊……”李璟哈哈大笑,“關我什麼事哈哈。”
……
翌日清晨,果然有言官上表,彈劾李策和李璟。
奏折上明明白白,說他倆一天拜了十八座廟,且佛道不分,見廟就進。
——“不務正業、閑游浪蕩、怪力亂神、親近僧道,上不能為國事分憂,下沒有做皇室表率。微臣懇求褫奪二人王爵,交宗正府訓誡。”
宗正府,是專門掌管皇帝親族或者外戚勛貴事務的衙署。
李策和李璟被宣入宮,跪在宣政殿內,灰頭土臉相互看看。
李策的表情寫著三個字:“都怪你。”
李璟略自得地笑笑,表示:“看我的。”
“兒臣有陳情稟報。”李璟叩首道。
御座上的皇帝怎麼也想不到,臨近過年,言官還能揪出他兒子們的錯處,讓他跟著生氣丟臉。
看李璟那個樣子,似乎還挺有理的。
“你說。”皇帝悶哼一聲,手中拿著一份奏折,仿佛隨時都要砸出去。朝臣們也豎起耳朵,倒是要聽聽李璟有什麼匪夷所思的理由。
“父皇,”李璟道,“兒臣成婚至今已有七年,卻一直沒有子嗣。無所出乃大不孝,兒臣吃過很多湯藥,無奈總不能如愿。現下聽說可以求一求神靈,便去求了。言官說兒臣怪力亂神,可兒臣只是覺得,舉頭三尺有神靈,神靈若能讓兒臣如愿,兒臣去拜一拜,也沒什麼不行。至于沒能為國事分憂,那是因為父皇春秋鼎盛,又有精干朝臣協助,兒臣愚笨,偷閑而已。”
李璟神情從容侃侃而談,說完后低頭偷偷看了李策一眼。
“真厲害。”李策低聲贊許。
“背了一夜。”李璟得意地偷笑。
可他話音未落,便聽言官道:“趙王殿下這是強詞奪理!既然身為皇室子嗣,就該為朝廷分憂。難道說一句朝臣精干,就有了推卸責任的借口嗎?”
李璟無奈地看向那個言官。
說你們精干還不行?聽不懂拍馬屁嗎?
眼看那位言官不依不饒,要揪著李璟不放,皇帝只得把矛頭轉移到李策身上。
“楚王!”他抬聲打斷言官的話,斥責李策道,“趙王是為求子,你是為什麼?”
你總不至于要未雨綢繆吧?料定自己也不能生養,所以先去求一求?
相比李璟,李策顯然沒有準備什麼。
“回稟父皇,”他老老實實回答道,“兒臣只是陪同趙王。”
“他讓你去,你就去?”皇帝冷聲道。
“回稟父皇,”李策道,“兒臣吃住都在趙王府,這一年來受王兄照拂,無以為報。五哥沒有子嗣,兒臣也跟著著急,這才去了。”
聽起來,他們兄弟感情還不錯。
若在平時,皇帝很滿意他們兄友弟恭。但今日必須責罰,才能表示他沒有偏頗。
“朕看你們就是太閑!”皇帝厲聲道,“同為皇子,你們也不看看你們兄長,自歸京后,先是協助吏部考課官員,再是幫助戶部整理賬目,忙得王府都顧不上回,常常就住在官衙。”
這當然是說晉王李璋。
李璋聞言連忙出列,向皇帝施禮道:“兒臣庸庸碌碌,疏于管束弟弟,理應一同領罪。”
皇帝對他的回答很滿意。
所謂法不責眾,最好是其他幾個皇子也都出來領罪,言官們便不好再說什麼了。
難不成要把他們都送去宗正府嗎?
還過不過年了?差不多就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