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琛站在木棚下,神思沉沉看向遠處走來的李策,自言自語道:“改圖嗎?”
“魏王兄。”李策經過李琛,同他打了個招呼。
“楚王弟,”李琛招呼李策過來,示意他看木棚上的九龍雕花挑檐,“多有氣勢!”
“是,”李策略看了一眼,便收回目光道,“又該用膳了,還等四嫂給你送嗎?”
“今日回去吃,”李琛笑道,“你呢,還吃涮羊肉?”
不會再吃了吧?
你們連吃三天,我身上都有涮羊肉味兒了。而且這三天里,我已經聽夠了你們的卿卿我我。
我知道你愛吃蘿卜她愛吃筍,你們是真損啊,每次都只是虛虛地讓一讓我,從不真心遞筷子。
而且,別以為我不知道昨天的羊肉其實是牛肉。
“不了,”李策臉上露出小孩子討到糖果的笑容,“今日去安國公府蹭飯,葉大小姐擅長烹飪,難得今日下廚。”
“因為今日是葉長庚的生辰嗎?”李琛脫口而出這句話,突然神情有些僵硬,有些尷尬道,“我聽人說的。”
他心里太亂,以至于說漏了嘴。
被人知道消息靈通,并不是好事。
“是嗎?”李策驚訝又感激道,“多謝魏王兄提醒,小弟差點空手而去,失了禮數。”
工地外停著馬車,李策上車坐定抱起手爐,青峰便駕車回城。
明德門下有些擁擠,但是他們的馬車剛鉆進城,車簾便掀開,一個紅色的身影撲進來。
“想我了。”
李策高抬雙手,接住葉嬌熱乎乎的身子,順便在她額上啄了一下。
“不想。”葉嬌笑著坐在李策身邊,眼睛亮亮地看著他,問道,“你送我哥哥什麼禮物?”
“這個。”李策從衣袖中取出一個錦盒,那是他早就準備好的。
“是金子還是玉?”葉嬌問。
“是兵書,”李策道,“兵部尚書大人注解過的《孫武兵法》,千金難求。”
“那你怎麼求來的?”葉嬌好奇道。
“我騙來的。”
李策放下錦盒,把葉嬌的手裹進他提前暖好的手里。盡管他提前抱了許久手爐,但體溫也只是比葉嬌略暖一點。
這一點也讓他心里慰藉。
是爺們兒,就應該冬天給小女子暖手。
鄧州官道旁的驛站里,小武侯林鏡已經等了很久。
他奉命出門尋找驪山道士王遷山,已經有些日子了。
臨近年節,聽說有鄧州商賈獲王遷山點撥,發了大財,林鏡便從許州趕過來。
他心思縝密,為免葉嬌尋找王遷山的事被人知道,故而只說是武侯出門辦案。
入住驛站,也住最下等房,以避開年節前進京的官員,以免生出波折。
如果他打聽的沒有錯,王遷山會在今日傍晚來到驛站歇腳。
他緊盯著外面積雪的路面,直到一頭騾馬闖入視線。騾馬上,坐著一個瘦高男人,正是王遷山。
林鏡抓起桌案上的橫刀,三兩步跳出驛站,攔住了王遷山。
騾馬上的年輕人只有二十來歲,卻蓄一縷胡須,身體消瘦,偏偏又很高,穿著粗布棉服,外面罩一件道袍,形容潦草,然而眼中光芒四射,炯炯有神。
“仙長。”林鏡對王遷山施禮,“卑職奉家主之命,前來迎接仙長回京。”
“家主?”王遷山皺眉看著林鏡,手指輕輕掐算,反駁道,“什麼家主?你是無根無家的人。”
林鏡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,只得坦白道:“卑職的主人,是安國公府葉小姐。”
“葉小姐啊……”王遷山有些猶豫,他的眼睛轉了轉,問道,“她讓我回去,能幫我成仙嗎?”
林鏡瞠目結舌地看著王遷山,懷疑要麼自己找錯了人,要麼這是個瘋子。
要不然,綁回去吧。
捆綁四肢,拴在馬上,等到京城,應該還有一口氣。
……
注:這章是多寫的,短,半個小時后還有一章。
林鏡說干就干。
數年的武侯生涯,讓他對抓人捆人駕輕就熟。他抽出身后粗麻繩,靈巧的手指輕輕一翻,就挽了個活結,直接套在了王遷山的脖子上。
“哎呀呀!”王遷山手忙腳亂抓住繩子,大驚失色道,“有話好好說!你這是干什麼?欺僧辱道,是要下地獄的!”
“卑職不怕下地獄,”林鏡站在雪地里,問他道,“你到底回不回京?”
“你急什麼?”王遷山咳嗽著擺脫繩索,跳下騾馬,“貧道本來就是要回去的,天快黑了,今晚在驛站歇一歇。你那主子跟我師父真是一模一樣,難惹得很。”
林鏡有些狐疑地看著他,懷疑他會不會逃跑。
“無需著急,”王遷山往北邊京城方向看了一眼,按了按鼓囊囊的衣袖,“元旦當日趕回去,就來得及。”
“為什麼不是除夕?”林鏡問。
“因為沒人給我壓歲錢啊。”王遷山大步向驛站走去,聲音響亮道,“好酒好肉送上來,要一間上房,浴湯兩桶,后面的武侯付賬。”
林鏡左手拿著空繩子,右手牽著騾馬,聞著騾馬剛拉出來的糞味兒,默默算了算他還有多少銀子。
這樣貪圖享樂的道士,怎麼可能成仙呢。
距離除夕只剩七日,圜丘修繕工程進入收尾階段,這個時候,魏王李琛病了。
他起了高熱,站在空曠的郊外被冷風一吹,搖搖晃晃就往李策懷里跌。
李策抱葉嬌沒問題,抱李琛就很吃力了。他只能任由李琛從懷里滑落,半個身子都躺在地面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