并未責備她的莽撞,也沒有質疑她的推斷。
那麼——
“你也知道?”李璟拽了拽李策的衣袖,詢問道。
怎麼可能?
葉嬌有時間探查挑檐掉落的真相,可李策自從被砸昏迷,一直都沒有醒過。
如果他知道,那就是說自從接手圜丘修建,他就知道內有隱情;就是說祭天之前,他就知道會出事。那他為何還站在木棚下,用自己的身體,接住了掉落的挑檐?
看到李策沉沉點頭,李璟搖頭道:“你怎麼這麼傻?二哥要證明自己仁孝,就砸他好了!他的身體可比你強多了。”
可李璋只是要保護皇帝而已,他不會管木棚下的其他人。
那些朝臣、使節或者兄弟,在他眼中一文不值。
見李璟神情復雜,葉嬌低聲道:“不光我們知道,魏王也知道。”
李璟愕然張嘴,旋即使勁兒揉了揉額頭,恍然道:“我就知道他是故意推倒我!他也知道挑檐要塌,說不定他還有什麼證據,就等著小九倒霉,趁機彈劾二哥。”
說到此處,李策終于開口。
“所以今日晉王肯放我們走,也是不想被魏王再次盯上。嬌嬌打過了,也撒了氣,希望晉王大人不記小人過,這事就算了。至于他和魏王的事,我們不摻和。”
爭斗也好,奪嫡也罷,這種事情,李策只想置身事外。
“魏王癡呆傻冒,”李璟往車簾處挪了挪,嘆息道,“太子位是二哥的,他這是白費心機。”
李策抬頭看了看他,沒有說話。
即便知道李璋做了那樣的事,李璟仍然言必稱二哥。希望這個二哥,不要讓他的弟弟失望。
馬車停在趙王府很久,車上也無人下來。
車夫青峰侍立在側,阻止仆從上前詢問。
過了一會兒,陸續有人下車。
趙王李璟神情疲憊,像是出了一趟極遠的門。往日常常含笑的臉頰,此時有些木然,讓人看上一眼,就覺得瞌睡。
葉嬌倒是很暢快,她扶著李策下車時,甚至還笑道:“小心摔個屁股墩兒。”
李策捏了捏她的手指,有些寵溺地責備。
“以后不準這麼莽撞,不準在我昏迷或者沉睡時,自己做決定。”
天知道他用了多少力氣壓制,才沒有發脾氣。直到此時,李策還覺得心有余悸。
“知道了——”葉嬌拖長尾音撒嬌,“我就是不準他們欺負你,誰都不行。”
李策忽然便抬錯了腳,差點撞到葉嬌。很快他又調整步伐,微低著頭默默前行。可是步入連廊時,李策背過臉深深吸了一口氣,才扭回頭,眼眶中有些濕潤。
葉嬌仍在絮絮叨叨地罵。
“還得找機會收拾老四,我早就認識他,倒不知他是個陰險小人。嚴姐姐真是嫁錯了人,還不知道要因為他,遇上多少倒霉事。”
所謂嫁雞隨雞。他們身處皇家又律法森嚴,一句株連,就要因為丈夫的所作所為獲罪。
李策抬起手臂,輕輕攬住葉嬌的薄肩。
“魏王的事,嬌嬌不要管了。快回去準備嫁妝,每時每刻,我都想娶你進門。”
“沒有嫁妝,”葉嬌逗他,“安國公府好窮。我準備只拎一把剪刀進門,不知道你答不答應。”
剪刀寓意蝴蝶雙飛,是嫁妝中必不可少的物品。
李策含笑點頭,把她攬得更緊。
“剪刀也不必拿了,”他笑道,“楚王府什麼都有,只缺一個女主人。”
“聘禮呢?”葉嬌問,“你會不會因為嫁妝不多,聘禮也隨隨便便?”
“聘禮由禮部準備,”李策偏過頭,輕聞葉嬌的秀發,“會按照親王的規格,一分不少送入安國公府。但是我還有自己的心意,會一同送去。這些全部加起來,我還是占了個大便宜。”
他停下腳步,雙手握住葉嬌的手,仔細端詳著她的臉頰,深深道:“本王何德何能,娶到大唐最好的姑娘?”
“是因為長得好看,”葉嬌的手鉆出來,輕輕捏住李策的領口,把他系錯的扣子解開,重新系緊,“所以你呀,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,小心我見異思遷。”
“好,”李策乖巧地答應,“從明日起,我要開始描眉撲粉,學著男寵的樣子,扭動腰肢。”
葉嬌哈哈大笑,額頭抵住李策的胸口。
“死樣!”她罵道,罵得像鄉野間的婦人,嗔怪調戲自己的郎君。
李璟回到寢殿,靴子甩飛,大氅都沒有脫,就那麼直直倒在床榻上。
婢女忙不迭跑去稟告,很快,趙王妃崔錦兒到了。
她身后還跟著兩位妾室,三個女人一起坐在李璟床頭,一個揉肩,一個揉腿,崔錦兒什麼都沒有揉,用手指頭戳李璟的臉。
“王爺這是怎麼了?”她笑著問,“怎麼累得像老牛爬坡一般?”
李璟始終閉著眼睛,他側過身子,抱住了崔錦兒的胳膊。
“比老牛爬坡還要累,”他抬手示意妾室離開,等她們關嚴了門,才嘆息道,“錦兒,你覺得二哥是什麼樣的人?”
他很少在背后議論李璋,崔錦兒聞言有些意外。
“晉王殿下?”她想了想道,“人中龍鳳,可堪大用。”
“老四呢?”他又問。
“看不懂,”崔錦兒道,“像是個好人。”
“小九呢?”李璟繼續問下去。
“大好人,”崔錦兒索性躺在李璟身邊,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,“楚王是實心眼兒地對我們好,不怕忤逆母后,也要偷摸找人給咱們看病。